那混杂着脓血的腐肉便一点点的剔出。
因为腐肉已经深入骨髓,因而……
阿方索眼里的瞳孔不断的收缩。
他觉得自己的头皮已经发麻。
每剔一下。
就仿佛有大锤,狠狠的锤击着他的心脏。
他的胃部,已经翻江倒海。
徐鹏举却依旧席地而坐,口里喃喃道:“师娘,我饿了……”
他极认真,剔着剔着……竟可见他的小臂上,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他突然哭了:“师娘一定不要我啦……”
那白骨绽露在阿方索眼前时,阿方索已经无法承受了……
一旁的士兵,恐惧的后退几步,在这阴暗潮湿的水牢里,徐鹏举宛如一头舔舐伤口的恶魔,他口里发着古怪的音节,喃喃自语,他用石片继续刮擦着白骨,以至于连筋膜都清晰可见,待这腐肉一丁点一丁点的被剔除了个干净,新鲜的血肉,便又立即涌出血液。
徐鹏举便用牙撕了身上布条,而后将伤口一层层的包扎起来。
阿方索用力地抿着唇,浑身在颤抖。
他终于又鼓起了勇气,步入了囚室。
他不敢去看徐鹏举的眼睛,也不敢去看他身上包扎的地方,眼睛故意看向阴暗的虚空,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徐鹏举却是不理会他,就像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似的。
阿方索感觉自己心脏也在颤抖,心底的恐惧无限的放大。
那等随时大军压境,岌岌可危的焦虑,以及被徐鹏举的硬气所引发的悚然混杂在了一起,令他歇斯底里,他发出了怒吼:“你还想要如此是吗?好,好,来人,来人……”
士兵们面带恐惧的踟蹰上前,重新将徐鹏举绑缚了起来。
他们用烧红的烙铁,继续动刑。
徐鹏举发出了一次次的惨呼。
一次又一次。
阿方索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他握着拳头,内心深处只有憎恨,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情绪,已在崩溃的边缘。
这一次次的惨呼,听得他生厌。
徐鹏举一次又一次的要昏厥过去,随即又一次次的被凉水泼醒,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一次的用刑,格外的残酷,因为阿方索已经不在乎是否留着徐鹏举的性命了。
以至后来,徐鹏举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浑浑噩噩的样子,当烙铁烙在身上时,只是身躯条件反射一般的打了个颤,他身上难寻一个完整的皮肉。
目光开始呆滞。
这几乎已经证明,此时的徐鹏举,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
终于,他口里含含糊糊的发出了一个声音。
这一次是西班牙语。
“我说……我说……”
士兵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声音很轻,徐鹏举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因而,士兵立即放下了刑具,到了阿方索近前说话。
阿方索一听,顿时抖擞精神。
就好像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光。
他带着振奋,因为在此刻,他很清楚。
对方终于屈服了。
这绝不可能是对方假装屈服。
因为一个人的意志力,终究是有限的。
尤其这个人在如此酷刑的折磨下,几乎整个人失去了意识,精神也已彻底的崩溃。
一个崩溃的人……他绝不会说谎。
而一旦在此时找到了突破口,那么,此后就变得简单了。
他朝士兵使了个眼色。
士兵将徐鹏举放下来。
眼泪自徐鹏举的眼角流淌,他身躯不断的抖动,面上的表情,依旧呆滞。
阿方索趁热打铁:“大明意欲攻击吕宋?”
徐鹏举含糊的道:“是……是的……”
‘你们已经开始在进行战争的准备。”
徐鹏举又浑浑噩噩的点头:“是,是的。”
阿方索道:“你们如何进攻?”
“收买……收买了当地的土人……很多……很多……通过四海商行……”
四海商行,阿方索是有所耳闻的。
而至于收买当地的土人……虽是出乎了阿方索的意料之外,不过很快,他就觉得十分的合理了。
对于似他这样的殖民者而言,土人和猪狗本就没有什么分别,之所以会和土人合作,不过是借土人之手,更有效的进行统治而已。
因而,阿方索对于本地与西班牙人合作的土人,被就从未给与过丝毫的信任。
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蛆虫。
因为能从西班牙人手里获得好处,便对西班牙人讨好,不惜向自己的同族提刀相向,那么换一句话来说,他们同样可以因为大明给与了他们好处,便被大明所收买。
那四海商行,一直都在西洋活动。
前些日子,西班牙人曾下达命令,禁绝四海商行在吕宋活动。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行为,依旧屡禁不止。
这样想来……
里应外合……
阿方索打起了精神。
倘若如此,外有强敌,内有内应,这将对接下来的防守,造成灭顶之灾。
这些土人,固然没有战力,可在强敌压境之时,难免会成为压垮茅屋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面带冷笑,道:“还有呢,只是靠着这些土人?”
他已感受到,大明为了这一次战争,做好了精心的准备,既然是精心准备,那么他们就绝不会只单凭的联络土人,他凝视着徐鹏举:“你作为使者,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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