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解下来,我帮你弄。”
陆景明心下自是无比欢喜,连蹙拢的眉心也舒展开来,十分听话的接下佩玉,交给她,又一面说:“到屋里去坐吧,你吃没吃饭?”
“我吃过了,你不用忙,我也不进屋了,就站在这儿说几句话。”
她再没抬头,声儿软软的,低着头,专心的替他拆开那缠在一起成了结的流苏穗子。
姑娘家的手巧,不多会儿的工夫,那流苏穗子一根是一根的,叫她打理的再规整不过。
她才又把玉佩递还给他,顺势抬眼看他。
这才发现,他好像一直在盯着她,目光灼灼,一刻不曾挪开,满眼柔情蜜意,要把人溺毙其中。
温桃蹊耳尖红一红:“你这两天很忙吗?”
她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出了事,可她说她没事,又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就大概猜到了。
只是猜到归猜到,听她亲口说,心下又漾开了一层蜜。
“倒不算太忙,不过手头的确有些事儿,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我说给你听。”
陆景明一向有什么都不瞒着她的,同父兄不大一样。
在家里的时候,爹娘和兄长们觉着她就该一辈子做个孩子,什么都不必操心,什么都不必忧虑,只要每天高高兴兴的,余下的风雨,他们替她挡着。
后来来了个陆景明——她还记得,陆景明那时候就跟她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总会在你身后撑着你。
如果细想下来,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态度软化,慢慢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大概……就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他知道她心思重,学不来别家姑娘那无忧无虑,又没心没肺的做派,可他也知道,她一个姑娘家,有好些事情都懵懵懂懂,得人教着,带着,而他极愿意叫她自己去闯,去谋,哪怕她行差踏错也无妨,他来替她善后料理。
所以她总会觉得安心。
她不知道陆景明在忙什么,但左不过她和林蘅那档子事儿,还有林月泉铺子的事儿而已。
他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她,应该是不想叫她担心。
他也算是一片好心,不是刻意瞒着。
这人嘛,总是要相互体谅的。
就像林蘅说的,总不好叫人家一味的付出,一味的纵着她。
是以温桃蹊摇了摇头:“没事,你忙你的,等你忙完了,事情都了结了,再慢慢地说给我听也行,或者你哪一日觉得前路艰难,需要个人商量了,再跟我讲。”
她今天,不太一样。
陆景明眼底亮了亮:“桃儿,你这是——”
他后话也没说,怕她面皮薄,再恼羞成怒,收了声:“成啊,等事情办完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温桃蹊又想了想:“不过……你有没有收到我二哥的信啊?我知道他走的时候,送了你两只信鸽。”
她二哥一直都养信鸽的,而且养法还跟别人家不大一样,一养一对儿,一公一母,往来传信,特别的方便。
临走的时候匆忙,她知道二哥给陆景明留下了两只信鸽。
她手上也养着一只,是只母的,公的在二哥那儿,前些日子往来书信,都是那只公的送的信儿。
陆景明眼底的笑意一凝:“他没给你写信?”
温桃蹊抿唇,点头:“昨儿就没有来信了,今天也还没有呢。”
为着他走的仓促,一时也没能跟温桃蹊解释清楚,定阳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要他赶回去。
他怕温桃蹊担心,所以日日都给她一封信来报平安的。
昨日怎么会突然断了书信呢?
陆景明拧眉,摇头:“他没给我写过信。”
温桃蹊呼吸一滞,旋即面色如常:“那我一会儿回去给他写封信好了。”
“你也不用担心,长玄在外打拼这么些年,手段也是有的,而且生意场上的事,很少有危及性命的凶险,说不得是一时绊住了脚,又或是那鸽子认错了路,横竖你别吓唬自己。”
这话说来多没信服力啊。
不危及性命吗?
要是给桃儿知道,林月泉的香被人动手脚的事儿,现在知府衙门盯上了他,这话他就断然说不出口了。
这就是人心险恶,尔虞我诈。
他两个正说话,小厮慌慌张张又跑进门,身后还跟了四个身穿官服的衙役。
这些个衙役人高马大,又从来不苟言笑,对着谁都不大有个好脸色,为的就是吓唬人呗。
温桃蹊心下咯噔一声,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陆景明面色微沉,横出去半步,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为首的站住脚:“陆掌柜,走吧。”
韩齐之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讲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少与商贾往来打交道,不吃人的,不拿人的,行事当然堂堂正正又磊落,又是吏部退下来的人,给谁面子啊。
他就是怕吓着了小姑娘。
这些天每天这时辰他都得到府衙去一趟,韩齐之这是拿软刀子在剌他呢,那就耗着呗。
就是没想到,今儿桃儿跑来找他,正好撞见了。
陆景明长舒口气,叫明礼:“你一会儿送三姑娘回去那头。”
明礼欸一声应下,他笑着回头看温桃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提步就要跟官差去。
温桃蹊鬼使神差伸出手,小手攀上他的袖口。
陆景明感受到了,就再迈不开腿了。
她喉咙发紧,看看他,看看那四个黑脸官差,一抿唇:“真的没事吗?”
他反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因是背对着人的,那几个官差倒也瞧不见,唯有明礼和她两个丫头看在眼里而已。
他面上淡淡的:“真没事,这些天都是这么着的,韩大人叫我去说话罢了,你先回去,我过半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说什么话,要一个时辰那么久。
这成什么了?每天都去,要去这么久,韩齐之要问他什么?他犯什么事儿了,要这么着对他。
温桃蹊咬着下唇,到底松开了手,目送着他去,心下担忧,跟上去三五步,又怕他放心不下她,面上淡然,没再跟。
等人走了,看不见背影了,她才叫明礼:“他到底怎么了?韩大人叫他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