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局势瞬息万变,叶华不敢有半点马虎,身在城中的柴荣,更是如此。
当得知福庆长公主去了叶府的时候,柴荣豁然站起。
“传令,韩通,让他……”
柴荣想让韩通去抓人,可是没等说完,突然有太监跑进来。
“殿下,大事不好了,圣人,圣人……快去看看吧!”太监急得要哭了,柴荣顿感不妙,连忙三步两步,向滋德殿跑去。
等进了大殿,几个御医,包括三司使李谷都等在这里。
“殿下,这边来!”
李谷带着柴荣,来到了御前,郭威此刻躺在龙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比起前几日,瘦得更厉害,脸上,手上都是大片大片的黑斑,眼睛干枯而内凹,已经看不清楚了。
柴荣忍着心痛,伏在父皇的身边,轻声呼唤。
郭威醒过来了,他艰难转了转眼睛,“皇,皇儿,朕要死了,江山就托付给你了!”
这一刻,柴荣再也忍不住了,他嚎啕大哭。
不管怎么说,郭威只是自己的姑父,古往今来,有的皇帝没了后代,都是从同宗的叔伯兄弟之间,或者下一代,来挑选继承人,总而言之,都能追溯到一个祖宗!
自己不一样,一个柴家,一个郭家,隔着十万八千里。
郭威能把江山交给自己,哪怕到了这时候,也没有犹豫,天大的恩德,海深的情义!姑母没有看错人!
只是外面还在乱着,参与作乱的那些人,不少都是郭威的亲戚,父皇要去了,自己对那些人下手,说得过去吗?
可不下手,又能怎么办?
都是他们逼我的!
柴荣又是伤心,又是悲愤,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的郭威,似乎多了点精神,他让柴荣跪倒自己的身边。
“皇儿,我不行了,你赶快替我修建陵墓,不要让灵柩留在宫中太久,陵墓务必从简,别去惊动、扰害百姓,不要用许多工匠,不要派宫人守陵,也用不着在陵墓前立上石人石兽,只要用纸衣装殓,用瓦棺作椁就可以了。安葬后,可以招募陵墓附近的百姓30户,蠲免他们的徭役,让他们守护陵墓。陵墓前替我立一块石碑,上面刻几句话,就说我平生习惯于节俭,遗诏命令用纸衣瓦棺。”
“父皇!”柴荣急了,就算普通人家,也不能这么简陋啊!
郭威坦然一笑,“人死如灯灭,还讲究那些干什么!我从前西征时,见到唐朝帝王的十八座陵寝统统被人发掘、盗窃,尸骨外露,凄惨无比,这都是由于陵墓里藏着许多金银财宝的缘故,而汉文帝因为一贯节俭,简单地安葬在霸陵原上,陵墓至今还完好无损。你若是想让父皇安心长眠,就不要用任何金银珠宝,千年之后,父皇的陵墓依旧能安然无恙。你到了每年的寒食节,可以派人来扫我的墓,如果不派人来,在京城里遥祭也可以。”
柴荣知道郭威是深思熟虑过的,只能忍痛答应。
“儿臣一定做到。”
“唉,父皇一生征战,假使真的有阴曹地府,父皇也不想太寂寞。你要叫人在瀛州、魏府各葬一副剑甲,在澶州葬一件通天冠绛纱袍,在东京和幽州,各葬一件平天冠衮龙袍。这件事你切不可忘了。”
“儿臣知道。”
郭威停了一会儿,然后才道:“我看当世的文才,莫过于范质、王溥,如今他俩并列为宰相,辅佐于你。只是这二人治国有法,却并非社稷之臣,更不是可依仰赖的股肱栋梁……皇儿,你要重用叶华啊!”
郭威看出来了,范质和王溥,让他们处理朝政,富国裕民,没有问题,是顶好的人选。可是二人秉性软弱,或者说,他们没有胆子面对骄兵悍将。
遇到了关乎江山社稷,国家安危的重大事情,他们没法当机立断,也拿不出足够的魄力。
本来魏仁浦是不错的人选,奈何此人私心太重,也不是最好的人选。
叶华虽然年轻,但才略过人,而且从不结党营私,加上他战功卓著,地位超然,能给柴荣非常大的帮助,关键时刻,甚至能扭转乾坤。
“皇儿,听说叶华拜了冯太师当师父?”
柴荣点头,“没错,以前冯太师几次想收他,全都拒绝了,如今冯太师离京,他反而拜了师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郭威笑了,“当初父皇用冯太师,就是借助他的威望资历压制各方,如今叶华也有威望和战功,他们师徒对我大周江山,用处是一样的。叶华是个纯臣,真人,你要用真心对她,此人必定万倍报答!”
柴荣深以为然,“儿臣谨遵父皇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