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老东冉再次挥剑,同时左手无声地做了一个手势。
这回剩余的九个百人队中有三个出列,却不是再次进洞送死,甚至没有下马,而是从箭壶中取出特制的火箭点燃,分成三个波次从洞外飞驰而过,将火箭向洞中射去。
燃烧的箭雨顺着风势飞入洞内,照亮了洞口附近大片空间,可以看见洞壁上生长的湿漉漉的苔藓,然而光明之内仍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因为洞口是斜斜向下的缘故,许多箭枝装在洞壁上,铿锵作响,却没有任何可供引燃的事物。
尽管如此,仍有许多箭矢飞进洞穴深处,许多光怪陆离、奇形怪状的岩石在微弱的亮光中一闪而逝。
反倒是那渗人的黑暗中亮起了一道翠绿的光晕,被箭矢击打出无数火花。
身为南原狄帐金刀领主麾下的精锐万骑长,老东冉赫然也是一位宗师高手,凭借远超常人的目力,已经居高临下看清了洞内的虚实。
就在洞内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有座高出地面的石台,石台上盘坐着一个人。
老东冉脸上浮现愤怒的神情,洞内以一道剑气绞杀他手下一个百人队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巫,而是一个周人青年!
青年的面貌有些模糊,看不分明,但能看出对方有着浓密的须发,长发披散,身材高大却并不如何壮硕,就如同一副巨大的骨架,更显得手长脚长。
他身上穿了一件褐色的古怪袍子,像是周人里一种叫做道士的萨满所穿的法袍,手里则拎着一根翠绿欲滴的同样透着古怪的手杖。
老东冉怒喝一声:“奸猾的周人,竟敢欺骗我,你要付出代价!”
没有装备火箭的六个百人队也开始轮流向洞内射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永不止歇,简直要将那个被翠绿色光晕包裹的人影淹没。
有了确切目标的攒射极具威力,叮叮当当声中,周人青年所坐的石台被击打得坑坑洼洼,许多细碎的小石块从石台上裂开,向着洞穴深处翻滚坠落。
草原狄人对付落单的宗师高手自有其章法,先是万箭齐发,箭尽则以铁骑冲杀,待用铜铁刀箭和千百条血肉性命将对方的灵气耗尽,再由己方的宗师高手一锤定音。
这法子自然极为冷血残酷,但也十分划算有效,毕竟一名宗师远比普通士卒要珍贵有用得多。
关键点就在于士卒能承受多大的伤亡。
换句话说,胜负只取决于,在承受不住伤亡而终于崩溃之前,己方士卒能否最大限度地消耗掉对方宗师的灵气,在对方宗师灵气枯竭准备拼命或者逃跑时,是否还有足够的兵力将其拦下。
这是极简单亦极复杂的庙算,最能考验士卒的精锐程度,乃至带兵人的心性与能力。
所谓精兵与乌合之众,所谓名将与庸才,已经尽在其中了。
万人窟外逐渐汇聚的数千狄骑显然都是弓马娴熟的精兵,而老东冉这位万夫长也丝毫没有以麾下士卒性命为念的慈悲心。
洞口对大军来说过于窄小,称得上易守难攻,真要耗死堆死洞内的周人青年,只怕要多搭上数百人命。
然而等到这个千人队所携带的箭枝耗尽,老东冉仍是毫不犹豫地举剑一指:“儿郎们,冲进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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