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得意门生摆了摆手。
一身金甲的金城将军重重点头,气息沉凝浑厚宛如盘山巨蟒,提了两柄龙鳞紫金锏迈步走下城楼。
北边四镇有数几位威名远播的将军校尉之中,申屠渊并不以披坚执锐陷阵无敌著称,但论及坚韧绵密无懈可击,则无人可出其右。
身处周狄交锋最为频繁惨烈的蓟州,金城关能位列北边四镇之首,绝非侥幸。
端木赐也不去看那位虽已极力收敛却仍难掩跋扈气焰的金城将军,而是抬手指向战场中心某处,问道:“贺兰山苦修士与护殿红衣名异实同,都说同行是冤家,李统领以为这萧驮寺如何?”
护殿红衣素来眼高于顶,这句问话落在任何一名神殿武夫耳中,都毫无疑问有轻视贬低之嫌。换做任何一名江湖大豪敢这么调侃护殿红衣,哪怕其背后宗门如何显赫,这位“赤蛟龙”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以亵~渎之罪将其满门诛杀。
然而既然是这位在红衣神官中位列次席的端木赐开口,李秀蛟自不好发作,除去彼此地位相当,更有一个双方心照不宣的隐秘因由。
端木家送进神殿的那个狄季奴因为得到大祭司垂青,俨然已是争夺护殿红衣统领之位的后起之秀,端木赐竟主动让其离开神殿,无形中为“赤蛟龙”消除了一大隐忧,为此两人已达成了一个从未出口亦无第三人知晓的同盟。
当下李秀蛟故作不悦地闷哼一声,低头望去。
他仔细瞧了片刻,黄金面具后忽然传出极愉悦的笑声,似是答非所问道:“真让人心痒难耐!”
也正是在这片刻之间,端木赐所指之地,屯骑红甲始终势如破竹的冲锋终于显露出一丝颓势。
狮头湛金枪与一柄长度惊人的宽刃弧形大刀重重交击,发出一声传遍战场的激越尖啸。
穆狮磐怒喝一声,枪身急转,使得枪尖划出一道危险弧线,斜切向萧驮寺脖颈。
身材瘦弱矮小却天生神力的金狼军大统领横刀上拦,刀口沿着枪刃狠狠一拖,将屯骑校尉的枪刃撞向一边。
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铁器摩擦声中,战场内外无数人都望见了那漫天飞溅的灼热火星儿。
短暂交锋之后两人擦身而过,萧驮寺双手握刀,猛地向身前凶狠一抡,舞出一道绚烂的扇形刀轮,干脆利落地将穆狮磐身后四名红甲腰斩。
没了屯骑校尉的阻拦,这名金狼军大统领宛如困兽出笼,越发肆无忌惮。
更多红甲瞬间涌上,将萧驮寺周遭围得水泄不通,却阻拦不住其中刀光闪烁,立时又有数骑崩碎,死无全尸。
后续红甲拼了命地前仆后继,意图用铁甲与血肉之躯掩埋下那道犀利刀光,将萧驮寺这头凶兽关回笼子。
不论是金狼军大统领还是屯骑校尉,两员精于战场杀戮的宗师大将并没使出剑气刀罡一类的华丽招式,更别提催发气象比拼灵感境界,而是将神意内敛、一放即收,尽数融入最为简洁实用的杀招之中,不肯浪费丁点儿额外力气。
兵家大将与江湖宗师相比,于方寸间论生死或有不及,放到战场上胜负生死就极有可能要颠倒过来,这便是术业有专攻了,谁高谁低自不好一概而论。
沙场与江湖,本就是明明千丝万缕勾连却偏偏又互相厌弃的两座名利场。
穆狮磐杀透重围,鲜血盈甲。
身后百骑尚余七十六,其中二十人死在萧驮寺刀下。
一千红甲中二百余骑零落成泥,一百余骑深陷重围命在顷刻,唯有不足七百骑陆续穿阵而出。
付出如此惨重代价,换来金狼精骑近两千颗大好头颅以充军功。
继续奔出近百丈,屯骑校尉从容回马,环顾左右。
但见七百骑血甲峥嵘,大好男儿壮心犹烈!
他擎枪前指,吼声如雷。
“陷阵!”
金城关下蓦然海啸山崩。
“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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