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膝,双臂前伸,合身向前一伏,扑倒在泥泞里。
任西畴,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金城关上下鸦雀无声,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任西畴的举动出乎了几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便第二旗幸存下来的黑鸦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显得手足无措。
杨雄戟眼珠一转儿,怒喝道:“任老哥已决意追随大人,你们还犹豫什么?”
第二旗数十黑鸦如梦初醒,这些被任西畴收服的亡命之徒连忙跪下,如同任西畴一般五体投地。
因着这一跪,魔门北宗最后一点儿余辉就此熄灭,却为新生的黑鸦丰满了羽翼。
董迪郎与张金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决断。
“我爹不止我一个儿子,董家越骑校尉的官职不愁没人继承。”
“张三本就是幼子,有朔方边军的压制,大旗门不大可能再壮大,只能守成。大丈夫行事,岂甘心看家守院?”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跪地行礼,出身董家与大旗门的黑鸦们尽数跟着跪下。
除去尚未归队却注定无力抗拒大势的和老四等人,所有黑鸦尽数归心臣服。
刘屠狗缓缓走下台阶,饶是他心志坚定如铁石,此刻也禁不住心怀激荡。
“我上楼去见到了曹公,没有跪。来日见到镇狱侯、见到天子,同样不跪。”
“入我门来,生死有命,祸福自招。”
“一日为黑鸦,不求苟且生,但求壮烈死。老任啊,你之前那首歌咋唱来着?”
任西畴直起身,站了起来,笑着轻声吟唱。
“人皮鼓,刀吼长风,男儿志,豢蛟骑龙,要长枪大剑,谈笑成功!”
鼓声渐起,金城关内城响起了雄壮歌声,三百余黑鸦军汉扯着铁嗓大声嘶吼,嘈杂纷乱、不成曲调。
然而这歌中的雄浑意气、激昂慷慨却不减分毫,反倒多了一分撼人心魄的壮心与豪迈,闻者无不变色,随之心动神摇。
也只有连年烽火的北地边镇才能孕育出如此不含一丝柔媚脂粉气的大丈夫长歌。
也只有辛苦戍边日日厮杀搏命的粗豪汉子才能真正吼出、才能切实领会其中三昧。
“可惜啊,不能为我所用。此一去乘风借力,便再不可制了。”
曹宪之在城楼中端坐,侧耳细听,有些入神,又似在出神。
“李统领,诏狱今次毫不避嫌地扩充势力,怕是得了陛下的授意要大动干戈了,日后难免要压过你麾下的护殿红衣一头喽。”
李秀蛟闻言有些不满,他不归属枢密院与军部领衔的军方,对曹虎头并无太多敬畏,当下就要反驳呛声。
元丹丘抬手止住欲开口的护殿红衣统领,笑道:“此子羽翼初丰,便迫不得已早早振翅图南,稍有不慎便要摔个骨断筋折。曹公如此高看一眼,是不是言之太早了?”
曹宪之看了一眼这个近乎与他平起平坐的谷神殿左祭酒,眼中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之意。
“丹丘子,有些事,你们这些跪拜侍奉神灵的人永不能懂。”
“此子固然令人惊艳,但周天英才何其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我所看重的,是他心如赤子,却偏偏有一身浓烈的桀骜英雄气。至于日后能不能真正成事,反倒是末节了。”
朱衣大军机看向南方,眼神深邃而沧桑,似在追思往事,渐渐又泛起几分没来由的热切与期望。
他笑道:“羽翼初丰,正该图南,岂可畏难惧死、留恋故土尺寸之地?”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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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大概就是这样了,意已尽,就不水了。在琢磨着是不是跟上一章一样写个卷尾语再来个剧透什么的,你们觉得呢?)
(啊呀呀,又差点儿忘了,感谢~斜风子~道友的打赏,屠龙氏铭感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