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古树尚有百丈,语声虽轻柔,前冲之势却陡然凶猛蛮横起来,待一句话说完时轰然落地,距此人已然不足十丈,看似还远,然而于真正的高手而言,这点儿距离抬脚可至。
“阁下是谁?老子自问灵觉明锐,几可达五百丈,今日直到百丈之外竟还没能感知到阁下半点儿气息,如今的高手就这么不值钱?”
一看就是富贵中人的中年男子站起身,缓缓转过身躯,虽不知在潮湿的泥土里坐了多久,身上竟没沾上半点儿污浊。
他轻轻掸了掸锦袍,抖落几颗落在衣摆上的露珠儿,整个人纤尘不染,这才展颜和煦一笑,道:“相州魏二。”
羊泉子目光一凝:“可是魏氏家主、人称相州二爷的金刀魏叔卿?”
中年男子笑着拍了拍身后铁匣,点头道:“正是魏某。”
“你特意在此等老子?你怎知老子要从这里经过?”
“这几日间,一支自称归属诏狱的黑衣边军沿着蓟、青二州与北定府的边界划出一道巨大而漫长的弧线,沿途横冲直闯、破家毁祠,惹得数州百姓怨声载道。在下粗通神道,再联系诏狱的职司,便有了些许猜测,虽不知黑鸦卫所追是何人,推断出路线却不难。”
魏叔卿停顿一下,温和恬淡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尊驾不该来相州。”
老魔头闻言瞥了一眼对方背后的铁匣,阴冷一笑,透着不加掩饰的残忍与贪婪:“大好气运不用在自身,反用来养刀,不怕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魏叔卿不以为意,摇摇头道:“私集气运乃是灭族大罪,魏二死不足惜,却不敢连累族人。倒是尊驾倒行逆施,眼下北定府在内数州皆已闻讯,各有大军追索,只怕将有不测之祸。为尊驾安危计,还请不要入我相州。”
羊泉子气极而笑:“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老子虽是偏居蛮荒乡野,却也听过你魏二的名号,可惜今日一见才知言过其实,竟是个敢做不敢认的怂包软蛋!知道私集气运是大罪,你养刀的气运又是从何而来?”
“截我魏家三代之运尽集于此,这是家事,朝廷亦不会过问。”
羊泉子闻言一怔,忽地放声大笑:“都说老子是邪魔,却也比不上你这个疯子更邪性!若是此刀有失,你魏家岂不就此**、世代皆苦?不,不出三代就要被人吃干抹净,哪儿还能有世世代代?”
魏叔卿依旧轻描淡写道:“若能养出一柄镇运之器,甚至魏某凭此成就神通,魏家自然兴盛十倍百倍,若不能,衰落是早晚的事,又有什么可惜?”
他猛地一拍铁匣,其中刀鸣大作,宛如龙吟:“匣里金刀一柄,染血未曾干。”
话音才落,西方忽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一道刀光冲天而起,刀意凛然,似与魏叔卿匣中刀鸣应和。
直到此时,魏叔卿方才露出几分凝重神色,肃然道:“好刀!”
羊泉子暗骂一声该死,狞声道:“好!老子不入你相州便是。”
他扭头便要向南,才迈出一步便听魏叔卿笑道:“尊驾且慢,还请留下手中羊与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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