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刘屠狗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这刀气长河之中蕴含一股打破万古青天的绝强意志,他对此极为熟悉,甚至自身融汇百家的刀意之中同样吸纳了部分。
这苍老愤怒、蛮横霸道的声音,他同样极为熟悉,简直刻骨铭心。
那是万古刀意!
摧破天门山、斩却善恶心的万古刀意!
那是鲁绝哀!
谪仙帖秉笔执事、飞仙观主鲁绝哀!
刀气长河一现,京师四面八方立刻升腾起数十上百道骇人气机,落在宗师眼中,或为精气狼烟,或为气运金柱,或呈现种种兵刃器物乃至神魔异象,搅得方圆百里灵气混乱、天象骤变。
然而这些气机只留存了片刻,待感应到那刀气长河之上波及八方的神通之力,便纷纷龟缩隐匿,眨眼不见了踪影。
除此之外,似有数道隐隐不弱于刀气长河的气机护住京师,其玄妙巍峨非宗师可以窥探,却并未显化,只是作壁上观。
至于神通以下,唯有其中气机最盛者依旧留存,那是北郊外某处山中的一道漆黑刀气,伴随着狂风与松涛呼啸之声,翻翻滚滚冲天而起,犹如熏天黑焰,由灵气幻化而出的猿魔冤鬼在绕焰而舞。
漆黑刀气之下,显而易见是一位距离神通境界仅仅一步之遥甚至更近的强手,奈何此人同样选择了袖手旁观。
法十二不由苦笑,方才背佛时已受了内伤,再无法如当日靖安城外那般,用出搏命法门以死相拼了。
更何况,大神通者的怒火,唯有大神通者才能禁受,即便头顶砸落的,只是一道如无源之水的刀气。
在江南时还好,如今身处中原京师,待远在莲花峰上鞭长莫及的恩师有感,早已是迟了。
他十分歉然地看了一眼于获麟,那飞仙观主口口声声要护持神器,可只看这道刀气长河不留一丝余地的凶威,便知对方丝毫并未将于获麟这个神器半主的性命放在心上,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成想抵达京师之日,竟是命绝之时。
“于施主且宽心,小僧拼着性命不要,也定护你周全!”
法十二又看向被殃及池鱼的刘屠狗,正要告罪一声,却见这个黑衣少年竟早已是抽刀在手。
“嘿,当日未曾拔刀,一直引以为憾,今日来的不过是道刀气,焉能再容你杀戮无辜!”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刘屠狗黑袍挥展,拔地而起!
远方,万柳庄小院之中,碧眼书生走出小楼,轻轻叹息一声:“这师徒俩……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天狱山上火光熊熊,青衣鬼卒首领谢山客面色阴沉、面南而坐,膝前镇狱鬼头刀悬空而立,漆黑刀气将整座山峰乃至天地尽数笼罩。
晏浮生自他身侧站起,身上淡淡灵光逼开漆黑刀气,端着酒杯怔怔出神。
同样是郊外某处山中,白衣红裙、腰佩双刀的少女站在鬼面金眼狰的黑色独角上,以手搭在额头上极目远眺,嘴角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
官道上,驾着牛车的中年文士只扭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低头冷笑一声:“以武犯禁,此辈当诛!”
同样是官道上,脸圆如饼、肤黑如炭的赫连明河将最后一名银甲护卫斩杀,望着兰陵王狼狈逃向城门的背影,脸上露出可惜之色,对狄季奴那支引而不发的利箭,则是不屑一顾。
他拄刀而立,回头看向那道刀气长河,不满地咕哝道:“师父呦,您老人家可真会挑时候,这下倒好,暴露在全城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那位也不好再装聋作哑,这可让我怎么报仇?”
下一刻,他的目光便被一个冲天而起的黑色身影吸引。
“嗯?是他!”
在赫连明河的注视下,那道在刀气长河之下显得微不足道的黑色身影一头撞入河中,激起滔天巨浪!
一百丈、二百丈、三百丈……一千丈!
京师内外的高手乃至百姓都被吸引,望着那道黑色身影硬生生将刀气长河撞得粉碎、染成赤红!
天地失声、万人屏息。
尚未至营的黑鸦们返身疾驰,马蹄如雷。
黑色身影立在半空,忽地仰天长啸,骤然起大风。
碎成一片湖泊的刀气如风卷残云、如归鸟投林,纷纷涌向黑色身影,继而被其张口吞入腹中。
鲸吞之声,响彻百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屠狗回过神来,已是浑身浴血。
他忍着裂体之痛举目四望,但见长空澄澈,天地为之一清。
当下刘屠狗咧嘴一笑,暗道侥幸:“若非对万古刀意早有领悟,这才如吞窦红莲刀气一般勉强将鲁绝哀的刀意与刀气分离处置,只怕早就身死道消。饶是如此,也只剩半条命了。”
暗暗体察过心湖与气海,见没有殒身之危,他心神一松,立刻昏了过去,身躯朝着下方急急坠落,得脱大难的众人纷纷惊呼。
“我佛慈悲!”
法十二挥臂画圆,凌空画出一轮皎洁明月,向上升腾而起,托住了刘屠狗。
刘屠狗身躯被月轮笼罩,徐徐下降,宛如神人降世。
于获麟目视法十二,见对方微笑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赞叹道:“前人有诗云,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又云,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正合今日所见。天崩地裂而我自当之,一饮而江河水尽,壮哉!”
如果说,金城之战虽功勋卓著而百姓不闻,那么这一日,黑鸦校尉刘屠狗身未入京师,而名已哄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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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的大章,算是周末晚来的福利吧,感谢邯郸道醒悟黄粱梦、ockt两位道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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