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获麟虽不知刘二爷此时心中所想,但当他注意到对方那满含深意的眼神,却是汗毛立刻竖起,连同体内那柄神兵也如临大敌一般躁动不已。
只因这位诏狱南衙都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着,就仿佛一位市井之中的屠户瞅着待宰的牲畜,在思索着该如何下刀。
好在他读书养气几十年,一刹那的恍惚之后,便收束好心神,将心头连同神兵的躁动压下。
见状,刘屠狗心中不由得有些讶异,他方才以一丝神意试探,虽是浅尝辄止,却也探得这于获麟的几分底细。
此人说是普通人吧,却以精血孕养了神兵在身,配合书生意气,几有灵感之能,说他是修士吧,却又分明不通修行之法,着实有些诡异。
刘二爷收回目光中的神意,开口问道:“老于啊,那日鲁绝哀称你为‘器主’,还指责法十二护卫不力,你且说说,是怎么跟谪仙帖以及伽蓝寺扯上关系的?”
大朝会前夜,按照晏浮生在匹夫楼中所言,鲁绝哀那一刀看似斩的是法十二,实则是要切断北上石佛所携佛门气运与姬室帝气之间的联系,逼天子在自保和兴佛之间做一取舍。
谁料天子当真硬气,生生受了这一刀,结果帝气动摇、寿数被斩,不数日就发生了暮雨落花那一幕,险些就如先皇一般暴毙而亡。
再之后便是神主出手,折姬室气运为天子续命,天子则一改登基一百六十年来谋定而后动的行事作风,急不可耐地提前召开了大朝会,一意发动西征,这才引出了道门的后手,使天下人得见天人一剑的煌煌之威。
是以当日鲁绝哀那一道刀气长河不过是虚有其表,落下时威力只余十之二三,这才让刘屠狗侥幸抗下、暴得大名。
这些内情,自然没必要告知于获麟,刘二爷好奇的是,鲁绝哀出手时为何要以这位长安令为借口,或者说于获麟与谪仙帖乃至江南佛门究竟有何牵扯?
毕竟鲁绝哀之与刘屠狗、野狐一脉之于佛门,都是二爷修行路上绕不过去的关隘,早晚要有个了结。
只是刘屠狗这一问,在于获麟看来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了。
他见刘屠狗故意岔开话题,不免有些失望,心中暗道:“果然,这些所谓的灵感宗师,心志都是极为坚定,绝难为外物所撼动,高僧法十二如是、剑王裴洞庭如是,比这二人还要超拔不群的黑鸦都统就更是如此。只可惜了如此俊才,终究是要陷入那些最为血腥阴暗的争斗杀戮中去了。”
于获麟收拾好心情,回答道:“也没什么,我曾在江南一个小县任知县,所住的宅子门前有一株龙爪槐,谪仙帖将一柄神兵寄存在树中温养,有一日派人来探视,来人意外得知了我的名字,因为《圣章》之中,有‘绝笔于获麟’之语,犯了秉笔执事鲁绝哀的忌讳,那人便要杀我。谁料不知何故,树中那柄神兵竟是认我为主,自发守护,反将刺客杀死。自此于某便被鲁绝哀盯上,据法十二和尚猜测,只怕已是帖上有名了。”
先前于获麟说因为自己名字犯了鲁绝哀忌讳就遭谪仙帖刺杀时,刘屠狗已觉得十分耳熟,似乎早就在哪里听过此事,此刻再听到“在江南任知县”“绝笔于获麟”等句,忽地福至心灵,暗道:“是了,当日慕容春晓上天门山,代灵山祖师问鲁绝哀三事,头一件就是问一位因犯了忌讳而遭遇谪仙帖刺杀的知县是否帖上录名。”
当时刘屠狗事不关己,只是感叹这飞仙观主当真霸道,对那位县令却未曾太过留意,谁能料到世事之奇,两人竟有对面而谈的一日。
刘二爷再次仔仔细细地将于获麟打量了一番,边看边摇头:“犹记得慕容春晓传话,说是灵山老祖认为此人命格甚贵、不当早夭,可这于获麟一副穷酸的教书先生模样,说话直、脾气硬,连宗室王爷都敢不给面子,哪里像是能富贵的样子?”
于获麟被二爷这一番打量,颇觉莫名其妙,口中则是继续道:“刺杀之后不久,法十二和尚就不请自来,登门游说我依附敖莽,于某素来看不惯朝中结党之事,是以并未听从。法十二和尚便在县城外自来佛寺住下,时常与我往来,我知他是要就近护持于我,至于为何如此,他却不肯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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