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道:“你不信任天君?还是质疑遣神众的信仰?”
娄云熙苦笑一声,却是没有否认,只是喃喃道:“我与你不同,我并未见过天君,我也不知他是怎样的人,我只是觉得,我已经偏离最初踏上这条路的初衷。”
“你说的初衷是什么?”
“是推翻压制,解放众生,哪怕与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
“现在你不就是在做这件事么?”
“不…”娄云熙摇了摇头,面露挣扎,似乎陷入了某种矛盾之中,他有些痛苦地说道:“现在我们是在与世界为敌,却不是为了众生。”
“姜陵可是…对你说什么?”咏月握紧了拳头,却忍住了没有对娄云熙出手。
“姜陵奔波于世间,他才是为众生而战,为这个世界而战。”娄云熙惨笑道:“所以世界也站在他那边。”
“住嘴!”咏月咬着牙,面容青红,嘶吼道:“天君才是救世主!天君是不会错的!”
轰的一声,石头岛突然下降了几分,只有一小部分还留在水面上,周围海水激荡,十几只触手在半空崩断,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巨妖的哀鸣。
“可能吧…”娄云熙没有理会咏月此时的模样,而是抬头看向头顶,他脑子里回想着近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喃喃道:“所以…是我错了么?”
“我讨厌阵法!”咏月不允许自己坚定的意志产生动摇,也干脆不去想那些事情,而是将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头顶的太乙万象阵上。
此时的太乙万象阵又下沉了几分,熊岳鼎发出沉闷古老的嗡鸣,这大阵已经将海妖完全压制,露出的余威使得娄云熙和咏月二人衣袂抖动。
可是娄云熙其实没有看向那威慑无穷的阵法,他只是在看头顶的天空。
在他十岁那年,他偷偷跑进了师父的书房,找到了师父藏在隐秘夹层里的一本书,在那本上,记录着五百年前有一群人,为了反抗神庭的压迫,为了打破天地的桎梏,挺身而出,轰轰烈烈的大战了一场。
数里的故事对年少的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即便是师父罚他紧闭三天三夜,但他依然为书中的那群人感到热血沸腾,夜不能寐。
他记得一年前,他原本是可以多出一个师弟的,师父寻到了那个天赋不俗的好苗子,而且孩子的父母也答应了要把孩子送上山拜师学艺。当时师父是那么激动,他一直自责于自己修为有限,有辱师门,可若是能把他们两个都培养成才,一定可以重振宗派荣光。
但就在拜师典礼那天,神庭的人到了,他们也发现了这位天才少年,然后便十分不讲道理、十分理所当然的把那个孩子招进了神庭。
那个孩子的父母欣喜若狂,完全把师父无视,把之前的约定抛之脑后。
神庭甚至还想带走自己,但娄云熙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们。
而师父落寞了许久,其后终生没有再收徒。
在看了遣神众的故事之后,娄云熙明白了一些事情,果然神庭不是像他们宣扬的那般正义,也不是传说中的那般不可战胜。
遣神众,可真是一群勇敢的人,他们面对强敌血战到底,只为让这天地间吹起自由的风,让那高坐云端的神庭不再凌驾众生之上。
年少的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在往后的日月生根发芽。
原本落魄的宗门,在娄云熙的努力下日渐强盛,直到某一天,天行者降世,反神势力大起,娄云熙也得到了一份邀请...来自天君的邀请。
原来那个五百年前带领遣神众奋战的英雄他还活着,娄云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相信他,按照他的安排开始于神庭对抗。
他向这条充满荆棘、危险万分的路迈出了脚步,他走的义无反顾,走的坚定有力,一如他十岁那年在禁闭室里设想的那样。
但时至今日,娄云熙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想想红枫城惨死的无辜百姓和张玄乙前辈,还有许许多多在战争中死去的可怜人。
娄云熙意志开始动摇,直到今天他看到了姜陵,他才确信…自己真的走错了路。
明明是正确的方向,怎么最后就走到这了呢?
娄云熙喃喃自语道:“已经…回不了头了。”
咏月转头看了一眼娄云熙,犹豫片刻,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手中握着一块刻有传送阵的晶石,转眼间从石头岛上消失离开。
天空下沉,海水凹陷,熊岳鼎已经来到了眼前。
娄云熙长吐一口气,留下一声叹息:“本想做击破长空的雄鹰,却成了一只扑火的飞虫,唉,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