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颤着身子,有了更为不好的感应。
“哥哥……”她捂着心口,喃喃地唤。
哥哥。
她没有心,她只对血脉有感应。
是哥哥!
汐姮如堕冰窖,痛得蜷缩着身子,按着胸口的手却在狂颤。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她只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恐慌,越想越害怕,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感觉身体沉,毫无气。
如果是哥哥……
脑子一片『乱』麻,连最起码的冷静都做不到。
直到身子一暖,有人紧紧抱住她,年清冷的气息穿透她的鼻尖,汐姮混沌的神智才有了些许清明。
她垂下眼,看到少年苍白的脸,“汐姮!你怎么了——”
汐姮抬起手。
她一掌挥开他。
那一掌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完全没有控制力度,
这一瞬间,汐姮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低着头,没有看卫折玉,只感觉血脉奔涌,犹如岩浆汩汩沸腾,脚下的火向四周蔓延,震起无数裂痕。
山石崩塌,天地摇晃。
她抬头,为一只巨大的烛龙腾空而起。
“吼——”
只是最强大的血脉量『操』控着她,她感觉到从未有的愤怒,龙啸声响彻遍野,令万物为之颤栗,所有人都看到那只巨大的烛龙,犹如天边带着火焰劈下的雷霆,瞬间割裂整个夜空。
“这是……小殿下?!”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她往北域的方向去了?”
汐姮在往北边冲。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北域,果然看见北域外的结界,突然不见了。
哥哥出事了。
守在外面的神族侍卫看见汐姮,连忙慌张地下跪,为首的神族焦急道:“帝君神的忽然崩溃,留守北域的位神君无法进入殿中,不知帝君情况,属下正要禀报公主,公主既然先来一步,便快去看看,以免帝君他——”
剩下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帝君满身白发,所有神族都早已做好了他会离开的准备,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们又觉得难以接受。
汐姮袖中的手攥得死紧,强忍着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说完,又飞快地冲向北荒帝君所在的宫殿。
汐姮提着裙摆,一路飞奔,次差点跌倒,她一路在飞快地奔跑,一路在茫茫然地想,万一她没有哥哥了,她该怎么办呢。
明明说好了,哥哥永远都是哥哥,妹妹永远都是公主。
他答应她,不会和二哥哥一样的。
汐姮不想成为世间最后一只烛龙,也不想在这个世,再也感受不到任的羁绊。
路明明这么短,却好像永远也跑不到尽头,这条熟悉的路,她走无数遍,从顽皮的小姑娘,走到如今这般强大,却始终只会在这里对她的哥哥撒娇。
汐姮渐渐冷静下来。
她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她看见了那只巨大的烛龙,满身赤红的鳞片已褪『色』大半,龙息微弱。
还活着。
汐姮慢慢走到巨龙身边,许久,她跌坐了下来,眼神茫然,迟疑着唤道:“哥哥……”
“你醒醒。”
她伸手推他。
“你醒醒啊。”
“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你说,那些凡间的人欺负我,你会为我主持公道,哥哥是世待我最好的人,你舍得让我……失去待我最好的人吗?”
她没有泪,却抱膝蜷缩在龙角边,眼底尽是血『色』。
都怪她。
都怪她一直拖延。
她以为没事的,哥哥那么厉害,就算有了白发,也不会突然出事,可是,他偏偏就出事了。
她不要他出事。
汐姮怔怔地坐在他身边,眼神逐渐冷却下来,突然抬手,掌心涌出神。
她进去太久都没有动静,一些那些资历较老的神族当先闯了尽量,正好看到她疯狂的举动,大惊:“小殿下!快快住手!别做傻事了!帝君此刻固然虚弱,可你这些神,怎能填充得了帝君体内的量?!”
她还这么小。
按神族的年纪算,两百多岁的小幼龙,怎能反过来给数万岁的烛龙传输神呢?
汐姮却好像没听见。
她面无表情,掌心贴着面前的烛龙,拼命地去挽救这一切,涌喉咙的血越来越多,与她的红衣融为一体。
周围的神族开始犹豫,那神君见劝她无果,咬咬牙下定决心,打算制止她疯狂的举动,却突然听见她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哥哥会突然出事?
为什么呢?
她一边施法,一边回想着这一切。
周围的神族又是怕她也跟着出事,又是担心她想不开的,只好解释:“这不怪您,是帝君这些年来……本就不太好了,帝君先前交代我们,莫要告诉您此事,属下们想着您毁灭天在即,定会让帝君安然无恙,便也没什么都说。”
汐姮说:“可是哥哥都撑不住了,我还是没有彻底毁灭天。”
“是我的错。”
那些神族欲言又止,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
那只巨大的烛龙动了动前爪,缓缓睁开赤金的竖瞳,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吾妹,必难过。”
汐姮垂着头坐在地上,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说:“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傻姑娘。”
“就是我的错。”
“我不该,再和人世间有任何的羁绊,我之前走入了一个误区,那一定是他们的阴谋,他们想让我忘不掉,想让我犹豫、放不下、不直接杀掉他们,再趁机夺走……我最在乎的人。”
她发着抖,慢慢站起来。
每个字都散发着恨意,眼睛里新凝聚起光,肃杀而冰冷。
她为什么要让谢涔之帮忙处卷宗?
她为什么要让那些昆仑的人有机会找她求和?
她为什么要让给人犹豫反抗的机会?
直接杀掉就好了。
杀了。
灭天,不就是杀吗?
她站起来,流昆剑在她身边颤动,她握住剑,喃喃:“哥哥,你等我。”
“我再也不犹豫了。”
汐姮转身,眼睛如一把尖锐的刀,就算是神族,都被她冰冷的眼神吓得噤声。
她冲回了人间。
这一次,她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
在世人眼里,汐姮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可是那些当年被她救下、一直说她就是谢姮的弟子,却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了。
汐姮回到蓬莱后,谁也没单独见。
而是直接下令,让麾下的神族抓来那些昆仑派的人,以及谢涔之。
晨光熹微,她逆光站在高处,抬手杀了一个胆敢反抗她的人,说:“我不介意屠了所有人族。”
昆仑的人面面相觑,心惊胆战,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她说翻脸就翻脸,再也一点机会都不给。
谢涔之被人押着,蹙眉凝视着汐姮。
她的脸『色』这么苍白,长发披在身后,碎发后的眼神似乎也不一样了,平静得甚至有些骇人。
这一刻,他才完全看不到任属于阿姮的影子。
他心底一沉。
阿姮她……
他的脸『色』苍白下来,多日的从容开始瓦解。
汐姮站在最高处,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冲刷着她的脸,却让那双眼睛越发剔透冷漠,她刚刚下令即刻去昆仑,她今日,就要毁掉昆仑山的天劫石。
不计代价。
她再也不筹谋了,她要不计代价。
她怕她稍微再慢一点,哥哥就会死了。
这些人肯定是在利用她,她只要再慢一点点……犹豫一点点,也许就错了,就遂了他们的目的,达成了那个植入心一百年的目的。
她要把谢姮,完完全全地拔掉!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极端,越来越疯狂,无意识地掐着手,掌心鲜血淋漓。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个生得极为精致的年,脸『色』苍白得不正常,唇是血,红得刺眼。
是她激动之下打伤的。
她看着他。
她说,她也许会伤害他,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那一掌就是她给予他的教训。
知道好歹的,早就该逃了。
——“你最好逃远一点……”
卫折玉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不出情绪,眼尾泛着红。
他朝她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
他突然伸手,一边用力将她搂入怀中,一边忍着怒意道:“方才疼成那样,怎么还在这儿吹风?!”
她没说话。
看来,无论重复多遍,他都还是只有那一句回答——
“我是怕死的人么?说什么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