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是什么来历,边令诚把你埋在我身边究竟意欲何为,该交代的都交代。”
皇甫思思神情黯然,垂头半晌不语。
顾青笑了:“刚才在外面,我对所有人说你是我的朋友,冒着天大的干系得罪了边令诚把你救出来,你对我却一句实话都欠奉?过分了吧?”
皇甫思思咬了咬下唇,眼眶顿时浮起泪水,忽然面朝顾青扑通跪下,垂头道:“侯爷,妾身若说出来历,侯爷敢听么?妾身若还要向侯爷告状,侯爷敢接么?”
顾青一愣,神情顿时正经起来:“你先说,能不能接你的状,我得先称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你若状告当今天子,呵,不好意思,帮不了你。”
皇甫思思凄然道:“妾身……真名并非杜思思,而是叫皇甫思思,是当年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的女儿,天宝六载,家父皇甫惟明坐‘韦坚案’而被奸相李林甫构陷,被天子赐死,家眷皆被抄斩,事发时我被家父的忠心部将秘密带离出府,逃亡至西域,这才逃过一劫。”
“侯爷,我……是朝廷钦犯,官府缉捕文书上至今仍有我的名字,遂不得不隐姓埋名,在这边陲小城谋生苟活。边令诚知我来历,借此挟制于我,逼我色诱侯爷,意图搜集侯爷不法事,由此向朝廷上疏参劾,妾身不愿屈从,深夜赴边令诚处拒绝,边令诚恼羞成怒,不但打了我,还将我关押起来……”
顾青深吸了口气,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一直以为她来历不凡,没想到居然挖了个雷出来,这个雷还在滋滋冒烟……
“朝廷钦犯”可大可小,杀人放火是钦犯,造反谋逆也是钦犯,两者性质却截然不同。
顾青宁愿皇甫思思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在逃犯,对他来说可以轻易抹掉,可是皇甫思思说的“韦坚案”却是典型的朝堂争斗的政治案件,这可就是大麻烦了。
“韦坚案”是怎么回事呢?
简单的说,皇甫惟明在天宝六年之前是河西节度使,与当时的刑部尚书韦坚交情甚厚,而韦坚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太子李亨的大舅子,毫无争议的太子党。
与韦坚交好的皇甫惟明当然也是太子党。而当时的朝堂局势是,李林甫是右相,权倾朝野,当时的相权正在狠狠打击东宫,双方在风平浪静中却闹得腥风血雨,各自磨刀霍霍,等待将对方一击而致命的机会。
天宝五年底,皇甫惟明入长安朝贺,这个缺心眼的干了一件让人很无语的事。
他当面向李隆基建议,说李林甫不适合当宰相,不如让韦坚来当。
未经历过权力斗争的残酷,永远不知长安朝堂的水多么浑浊。皇甫惟明就这样不知死活地向李隆基提了这个建议,然后喜滋滋地出宫欢度新年去了。
风声自然瞒不过李林甫,于是李林甫暗暗记恨上了皇甫惟明,等待报复的时机。
时机很快到来。
新年刚过,天宝六载元宵节,皇甫惟明又干了一件不知轻重的事,他与韦坚相约逛长安,赏花灯,两人像一对结束多年异地恋的好基友一般勾肩搭背,逛遍了半个长安城。
于是李林甫终于抓住了时机。
元宵节过后,李林甫发动杨国忠,王鉷,吉温等人上疏参劾皇甫惟明和韦坚,参他们的罪名是“私结边将”。
韦坚是刑部尚书,皇甫惟明是河西节度使,这个罪名可谓实至名归,对李隆基这个多疑的帝王来说,朝臣私结边将是绝不容许的,于是韦坚案由此爆开,表面上是私结边将的罪名,实际上李隆基的矛头是直指太子李亨,针对李亨的理由很粗暴。
朕只要活着一天,你永远只能是太子,别想冒头。
此案涉及得不仅是韦坚和皇甫惟明,很多东宫属臣和朝臣亦被牵连其内,被李隆基问罪者多达数十人,作为此案的直接当事人,韦坚和皇甫惟明在坐实了罪名后马上被赐死,家眷被抄斩。
顾青没想到在这座边陲小城里居然能遇到皇甫惟明的女儿,更要命的是,边令诚居然知道她的身份来历。
顾青突然发觉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我们……可不可以当作从来没认识过?”顾青看着皇甫思思啜泣的脸庞,干巴巴地道:“你继续当你的客栈掌柜兼朝廷钦犯,我呢,继续做我的节度使,在龟兹城相遇时彼此擦肩而过,不必招呼更不必微笑……”
“那啥……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必说抱歉,这词儿真美,我可以唱给你听,听完 咱们就散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