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点头道:“贤弟的话,我会一字不差转达给太子殿下。贤弟不愧是天纵之才,一番话令愚兄我茅塞顿开,不错,殿下若在外,利大于弊,回去我必向殿下进谏忠言,力劝殿下留在关中。”
顾青笑道:“今日这番话,就算是我与殿下为盟的见面礼,如何?”
李泌大笑:“见面礼太厚重了,愚兄代太子殿下谢过贤弟。”
顾青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不那么善良了。
“我的见面礼给了,李兄是否也给我一点见面礼?礼尚往来才合礼数啊。”
李泌苦笑道:“贤弟想要什么,尽管直言,不必与我绕弯子。”
顾青不假思索道:“我要钱,除了钱之外,我还要战马,粮草,兵器,箭矢等等,什么都要,就看殿下大不大方,肯不肯给了。”
李泌叹道:“贤弟张嘴太大了,太子如今只是太子,既未掌握户部,也未掌握武部,你要的东西太子就算亲自去索取,别人也不肯给呀。”
顾青眨眨眼,笑道:“可以折现呀,我麾下安西军如今最缺的是钱,有了钱将士们才有劲头拼命杀敌,否则战力可就要打个折扣了,东宫没有战马,没有粮草,但是应该不缺钱吧?”
李泌不满地道:“你居然敲诈到太子头上了,不怕将来太子即位后拿你问罪吗?”
顾青哼了哼,冷笑道:“我麾下将士如今拼死拼活是为了保谁的江山?”
李泌顿时语滞,沉默许久,狠狠一咬牙,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我回去后会劝殿下折卖东宫产业,给贤弟弄点钱来。”
顾青失笑:“别这么恶狠狠的,我又没抢你,你远道而来,我不但热情招待,还破例在军营中待以美酒,李兄这副被山贼打劫了的表情给谁看呢?”
李泌仰天长叹道:“一顿酒换太子偌大的钱财产业,难道不是打劫吗?”
“太子即位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若还只盯着东宫这点产业,格局未免小了,李兄回去后劝太子早些习惯即将到来的新身份,不然可就让人笑话了。”
李泌展颜一笑,道:“贤弟说得也是,安西军是大唐的王师,殿下给王师送点钱财,正是应当应分之事,自家的军队,何惜之有?”
顾青点头:“正是,既然李兄如此豪迈,我就不与李兄客气了。……我要五十万贯。”
李泌笑脸都来不及撤换,瞬间勃然大怒:“姓顾的,欺人太甚!你不如先杀了我!”
…………
送走李泌,顾青站在帅帐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
叛军比自己想象的更棘手难缠,前面安西军几场小胜都是以有心算无心,叛军才会上了当,若在潼关的正面战场,恐怕安西军将士也会吃大亏。
这场叛乱不是那么容易平定的,尤其是要在保存安西军实力的前提下平定叛乱,对顾青来说更难了。
安西军是顾青所有的底气,这支军队只能越来越庞大,绝不能越来越消耗,否则平叛之后,顾青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段无忌悄悄走到顾青身边,低声道:“侯爷与那位客人的话,学生躲在帅帐后面都听到了。”
顾青头也不回地道:“听人墙角可不是好习惯。”
“是,学生关心则乱,实在很好奇东宫为何派人来与侯爷接触,故而忍不住偷听了,是学生的错,侯爷尽管责罚。”
顾青平静地道:“你能诚实说出来,也算坦诚了,回头自己找军法官,领两记军棍,大约能让你痛半个月,给你长长教训。”
“是,学生领罚。”
随即段无忌又道:“侯爷刚才说,要太子留在关中抗敌,将来甚至可能会被天子传位,学生不懂,侯爷这番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局势虽乱,但很明显,该看到的东西大家都看得到,我若说假话,太子难道是傻子看不出吗?”
段无忌有些急了:“侯爷,太子若即位了,侯爷将来怎么办?难道侯爷的志向只是辅佐当朝太子吗?”
顾青回头瞥了他一眼,叹道:“你还是沉不住气。”
段无忌瞬间冷静,垂头道:“是,侯爷,学生确实着急了。”
“我就算不说那番话,天子就不会传位了吗?大唐未来就没有皇帝了吗?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结果,我为何不送个顺水人情?”
“那么未来……”
顾青目光迷蒙地望着帅帐外的青天白云,悠悠地道:“无忌,谁当皇帝并不重要,握在手心里的实力才重要,明白吗?手里有实力,天子也要礼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