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摆饰自然富丽堂皇,雍容大气。
大门前一块硕大的空地,足够容纳千人阅兵,从大门进去,正对面一块雕刻着麒麟祥兽的照壁,绕过照壁往里走便是前院,前院按梅花易数的宫位种了几棵银杏,两旁的回廊柱子重新涂了清漆。
前堂布置得非常豪奢,而且由于李林甫曾经倍受李隆基宠信,允许他的前堂屋顶加高三尺,看起来愈发像一座宫殿。堂内铺垫着玉石地板,光可鉴人。
堂侧四根大柱,原本柱子上雕刻着下山猛虎,后来太史局的官员认为堂内有凶兽不吉利,于是将柱子整体换掉,新柱子上换成了祥瑞獬豸。
传说獬豸是上古神兽,独生一角,怒目圆睁,能辨是非,能识忠奸,代表着正大光明和清平公正。
太史局官员让人在柱子上雕刻獬豸,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府里的下人和宫女在忙碌,他们忙着将搬来的东西归位安置。
顾青与张怀玉踏进前堂,张怀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进门就听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顾青不悦地道:“太史局这帮官员吃闲饭的,谁让他们雕什么獬豸了?什么公平,什么辨是非识忠奸,我如何做事要一头禽兽来教?”
张怀玉好笑地道:“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看不出他们在巴结你吗?”
顾青冷笑:“真要巴结我,就应该了解我,雕貔貅才最合我意,广纳财源,只进不出,看着就喜庆,千里做官只为财嘛……”
张怀玉叹道:“什么千里做官只为财,这种混账话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不然你的名声会臭大街的。”
狠狠白了他一眼,张怀玉又道:“还有,獬豸是祥兽,对上古神兽要心存敬畏之心,可莫再说它是‘禽兽’了。”
顾青傲然道:“我是唯物主义者,呵,诸神不敬。”
张怀玉听不懂什么唯物主义,但不妨碍她放大招。
一记小粉拳捶在他的胸口,顾青差点当场去世。
“不要胡说八道,要敬畏!”张怀玉怒道。
顾青立马朝柱子上的獬豸行礼:“对不起我错了我还是个孩子原谅我吧谢谢。”
张怀玉噗嗤一笑,接着无奈地摇头。
顾青指着富丽堂皇的前堂,道:“以后这里便是咱们的家了,觉得如何?”
张怀玉叹道:“太过豪奢了,住着有些心慌。”
顾青不假思索地道:“那咱们就换个房子,换个小点的,寒酸点的,一切听你的。”
张怀玉好笑地道:“你舍得吗?”
“你开心最重要,我住哪里都无所谓,天下万事万物我予取予求,何惜一座宅子。”
张怀玉感动地道:“你此刻霸气的样子很俊,尤其是为了我。”
环视一圈,张怀玉叹道:“咱们以后便住下吧,天子所赐不可辞。拒绝天子太多次对你终归不是好事,以后这种小事不要与天子的意思相悖,没必要。”
顾青苦笑道:“其实,无论大事小事,拒不拒绝他已不重要了,该动手时就会动手,他和我都很清楚未来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张怀玉目光一凝:“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顾青点头:“一触即发。”
“你可做好了布置?”
顾青笑了:“当然,全军将士已枕戈待旦。”
正说着,段无忌匆匆走来,没顾得上参观华丽的新宅,来到顾青面前左右环视一圈,发现附近无人后,段无忌先朝张怀玉行了一礼,口称阿姐,然后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刚得到斥候的消息,常忠所部已至梁州,马上便转道往东了。”
“还有马璘所部,借着押运南方粮草的由头,已经率军到了邓州,也要转道往东,两支兵马将在洛阳城集结会合。”
顾青嗯了一声,道:“孙九石呢?”
“孙九石尚无消息。”
顾青皱眉:“这混账不会又发什么疯吧?”
段无忌笑道:“应是消息延误了,孙九石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了王爷的军令,他知道什么下场的。”
顾青沉声道:“派人传信给常忠和马璘,不必进洛阳城,兵马集结会合后直接北渡黄河,在黄河北岸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然后潜伏下来等候命令。”
“是。”
“史思明有何动静?”
段无忌道:“叛军在晋阳城集结后,已朝南方黄河渡口开拔,但叛军骑兵步兵各半,行程并不快,沈田将军正日夜尾随他们。”
顾青问道:“史思明还没向安庆绪下手?”
段无忌摇头,道:“没听到安庆绪身亡的消息,不过学生猜测也快了,史思明不会容许安庆绪平安活到黄河边的。”
“等着吧,等安庆绪一死,叛军内部必有一番大乱,史思明还要清理许多忠于安庆绪的将领,待他们内部清理完了,便是咱们痛下杀手之时。”
段无忌笑道:“王爷好算计,学生佩服。”
顾青也笑了:“不是我好算计,是叛军自己不争气。”
说完了正事,段无忌抬手朝新宅中院的西侧厢房一指,道:“学生想要那间房,王爷记得留给我。”
顾青啧了一声:“你倒真不客气。”
段无忌笑道:“王爷新宅如此大,学生住进来也好给宅子多添几分人气。”
顾青朝张怀玉努了努嘴,道:“她是女主人,你跟她说。”
段无忌朝张怀玉长揖一礼,笑道:“怀玉阿姐……”
张怀玉哼了一声,指着中院东面的厢房道:“东厢房与西厢房,哪间更好?”
段无忌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西厢房,采光足,屋子也更大,所以学生想住西厢房。”
张怀玉道:“哦,东厢房给你。”
段无忌一呆:“呃,为何呀?”
“西厢房……留给冯羽,这孩子吃了大苦,理应得到更好的。”张怀玉拿出当家主母的权威道。
说起冯羽,三人皆无言,段无忌用力点头:“西厢房理应留给他……王爷,阿姐,我想冯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