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条巷子向西北有小门,尚无顺军严守,可出城,切莫回头!”
“多谢张兄,正有此意。”陈洪范点头拱手,与赵元亨翻身上马,“张兄不会有事吧?”
张家玉摇头道:“马绍愉带人来找不到二位,受责罚的是他,我不会有事。”
陈洪范再一拱手,拍马先走,赵元亨一拉缰绳,临去前忍不住问道:“张兄拿我二人或许可得荣华富贵,为何弃而不顾?”
张家玉朗然一笑道:“为国不为己,仕民不仕君。江山不易,共勉之。”说完用力一拍赵元亨的马,催之撒蹄。
陈洪范与赵元亨两骑一路狂奔,沿途撞见不少巡逻的顺军,陈洪范老到,不但不畏惧,反而横冲直撞,大声呼叱。顺军规模本就庞大,沿途和入北京又收编了不少兵马,行伍之间大多陌生。如今戒严时节,人人安分守己,突然出来陈、赵两个肆无忌惮的异类,顺军只以为是军中大将有急事赶路,甚至还纷纷避让,哪里想得到陈洪范其实虚张声势。由是两人凭借一股子胆勇,愣是从顺军云集的北京城顺顺利利逃了出去。
两人出得外城,不敢停歇,继续向东南疾驰,从早上直跑到天色将暗,远近数里不见顺军踪影,方才慢了下来。找个百姓询问,却已在北京东面的通州境内。当夜在通州借宿,两人心事重重,一宿未眠。
次日起来,陈洪范决定接着向东,在吴三桂进京的必经之路上堵他。北京城危机四伏,亦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两人在通州又买了两匹马,一人双马轮骑赶路。昼夜不停又过了一日,抵达了与永平府交界的丰润县。
丰润县东面有一大片空阔的原野,陈洪范与赵元亨相隔百步兜兜转转,最终又碰到了一起,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些疑惑。
“几日前便听说吴三桂已经从山海关出发,怎么说今日也该到丰润了,怎么毫无踪影?”赵元亨挠着头道,若说数百数千人行军还有可能错过,但吴三桂军队数万,行动起来声势浩大,不可能擦肩而过。
陈洪范轻轻摇头道:“事有蹊跷,我刚才在那边转了一圈,明显可见有军队扎营的迹象,其中营火的灰烬尚未潮。大抵可以肯定,至少昨日,吴三桂还在丰润。”
“莫非吴三桂临时改道了?可他要去北京,这是最近的路,还能改去哪里?”
两人相对疑惑,正在这时,不远处有几个百姓慢慢走来。瞧他们走路不时东张西望或是俯身捡拾的模样,当是在捡漏。每当大军开拔,遗弃的营地总能留下点东西,运气好捡到兵士遗失的财宝就是一笔横财,运气不好搜罗些没烧完的煤炭木材也是有用的。
陈洪范拨马上前,径直问道:“问你们个事,可曾见过军队往来?”
那几个百姓互相看看,都不应声。陈洪范二话不说,抛一块碎银过去,百姓哄然疯抢,连手上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物什也随手扔了满地。陈洪范看不过去,呼道:“好好回答,人人都有赏!”
此言一出,几个百姓才先后罢手,有着急领赏的答道:“回禀这位大爷,早先的确有大军在这里,好像是......好像是......”
他抓耳挠腮,就给了旁人机会,有人立刻补上道:“是辽东吴爷的大兵。雄赳赳连营百十里无边无际,足有百万之数!”
陈洪范又问道:“好,那么吴爷去了哪里?”
“不知道......”
“我知道,去了北京!”
“放屁,明明是去了天津!”
百姓们对地理没什么概念,又为了赏银互相拆台,众口不一,争执不下。赵元亨心里烦躁,咣当拔剑,厉声呵斥道:“再没个准数儿,银子别想要,命也别想留!”
剑射寒光,把几个百姓吓得打颤,一时间全都蹲下抱头连连告饶,里头胆大的抬眼小心道:“二位爷可是北京来的大顺兵爷爷?”
赵元亨冷哼一声,晃了晃剑道:“是又如何?”
那几个百姓听得真是顺军,瞬间安静了不少,再没了聒噪。那胆大的四下看看见无人吱声,便道:“小人不敢胡说八道,吴爷大兵去了哪里实不知情,只知道是向东去了。”
“向东不就是北京?”
“胡说,明明是天津!”
陈洪范与赵元亨心里均是咯噔一下,当下懒得再管又开始七嘴八舌的那几个百姓,纵马向东奔跑一阵子,到得官道附近,果然见到有深陷的马蹄与车辕印记。两人跳下马背,细细查看,继而几乎同时抬头,齐声说了一句:“真是向东去了。”
丰润县向东是永平府,山海关就在永平府的最东端。
“吴三桂这是......又要回山海关吗?”赵元亨愣愣说道。
“他要去北京,回山海关做什么?”陈洪范亦百思不得其解,顺便用手戳了戳官道上的痕迹,“这些翻起的泥土尚且新鲜,看来吴三桂的军队离开这里还没多久,咱们追上去还来得及!”
“好。”赵元亨满腹疑云,拍拍手复与陈洪范上马,沿着官道,向东再度飞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