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标识。
“这是个什么?”他指着那商标图问茱莉亚。
“这是阿玛尼的牌子。”茱莉亚兴冲冲地说,“我看着鞋帮光溜溜的不好看,就给顺手刻了一个。”
“阿玛尼?”康熙困惑地问,“那是什么?”
“就是名牌,高档货。”茱莉亚说到这儿,又一脸羞赧,“可咱这儿买不到真阿玛尼,我只能给万岁爷您做个山寨的。”
康熙整个儿没听懂,但是他看得出来茱莉亚很惭愧,为什么惭愧呢?康熙也不明白。
好吧,他心想,反正鞋子也做了,像茱莉亚说的,又没人敢数落他,穿就穿吧!
于是当年在热河的整个夏天,康熙就穿着一双山寨阿玛尼皮凉鞋到处走,大臣们看见了,果然没谁敢说“不成体统”,一个个还称赞做工精巧,妙想天开。这让康熙十分开心,不仅如此,他还满世界和臣子们说,这个鞋子叫阿玛尼,臣子们听了就好奇地问,皇上,阿玛尼是什么意思呢?康熙就故意一脸淡然道:“意思就是,名牌,高档货。”然后大臣们就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其实一点儿没听懂。
但是茱莉亚就一直说,对不住万岁爷,让堂堂康熙皇帝穿个山寨货,太不应该了。
康熙虽然仍旧没听懂,但也听得出来,茱莉亚是替他抱委屈,觉得这双鞋还是不够好,因为它是个“山寨”的——康熙不明白,哪里来的“山寨”?他又不是山大王,这里明明应该是庙堂啊!
前段时间,茱莉亚曾经绣了块帕子给康熙,她说,这是什么父亲节的礼物。
“父亲节?”康熙诧异,“那又是什么节?”
“洋人过的一种节,是专门为了慰劳家中辛劳一年的父亲的。”茱莉亚想了想,“奴婢估算着,差不多就是这几天。”
帕子上,绣了一朵黄玫瑰。
“这个就算四阿哥他们给皇上的父亲节礼物。”茱莉亚兴冲冲地说,“黄玫瑰就是送给父亲的花。”
康熙听得十分好奇,又问:“那,送给母亲的又是什么花?”
茱莉亚又拿出一块丝帕:“康乃馨就是香石竹,这是送给母亲的花。这块帕子,是九阿哥拜托奴婢绣了给宜妃娘娘的。”
其实宫里针线比茱莉亚强的不知道多少。这帕子不绣龙不绣凤,也没任何吉祥符号的点缀,只在角落里平淡无奇的缀上一朵黄玫瑰,但康熙竟然十分珍视它。
那么多儿媳妇,全都忙着替她们的丈夫盘算,没有一个真正关心过他的日常冷暖,却唯有这一个。因为种种原因留在宫里。反倒总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着想。
燠热的夏季很快过去,秋风一起,进入八月。气候顿时变得凉爽,大概是贪图凉快,康熙一直没换下那双皮凉鞋,结果温度骤降。他就有点儿感冒了。
老皇帝伤风感冒,把底下太监都给吓着了。李德全一径埋怨茱莉亚不该做什么阿玛尼,让康熙着了凉,康熙却说这不怪她,“是朕贪图凉快。忘了早些换下来”。
皇帝身染微恙,又正好在热河,于是跟随的大臣就建议在山高水长楼建醮祈福。结果谁也没想到,竟然在清场的时候。挖出了诅咒康熙“速亡”的符箓。
此时非同小可,康熙既震怒又惊恐,但他没有大肆声张,只吩咐亲信大臣悄悄搜寻,结果又在烟波致爽斋等好些地方,搜找出一系列的符咒,都是诅咒他的。
这下,康熙勃然大怒,就在热河秘密审讯有关人员,终于有太监吃不住刑,供出主事者是凌普。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凌普正是太子乳母的丈夫。
一连好几天,康熙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除了愤怒就是恐惧,现在他在外面,太子在京师,天知道在北京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康熙与扈从的几个大臣秘密商量,面对此种局面到底该怎么办,有人说即刻回京,赶紧把大权重新夺回来,还有人说太子很可能并不知情,或许是底下这些跟班们的自作主张,要是逼急了反倒不妥。唯有张廷玉沉吟道:“即刻回京,万一自投罗网怎么办,此事得慎重,眼下万岁在热河,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又有什么。一旦……”
康熙深知张廷玉说得有道理,但是,总留在热河也不是个办法。
那晚就寝,康熙独自坐在床边,也不躺下,也不肯睡。
茱莉亚过去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碗茶,康熙也摇头不语。
茱莉亚守着康熙,她终于还是道:“万岁爷,奴婢听见您和张相爷商量的那些事……”
康熙抬头看看她,本来他和张廷玉商议如何回京的事,也没有刻意回避茱莉亚,他们一商量就一两个时辰,期间茱莉亚往里送了好几次茶水,又把饭菜端进端出,要说一点儿没听见,那倒是谎话了。就连那晚上,张廷玉秘密送来挖出的符箓,茱莉亚也知道,因为是她进来掌灯的,而且就算在外面,也听见了康熙的惊呼。
原本,康熙就不打算瞒着她,他对别的宫女或许还有提防,对茱莉亚,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此刻他听见茱莉亚这么说,便抬头看看她:“那么,你也知道了?咱们这下被困在热河了。”
茱莉亚听康熙这意思,并不打算指责她妄言,于是略微放下心来。
“万岁爷,您先别急着回京找太子问究竟……”
康熙看了她一眼:“你是想为这个逆子说话?!”
“不是的。”茱莉亚摇摇头,“奴婢是看见您和相爷这么为难,才想,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茱莉亚在灯下,眼睛忽闪着道:“咱们可以换条路回去。”
康熙一愣:“你的意思是?”
“原先,万岁回京总是从密云那条路走是么?那么这次,不如放弃旧道路,换条新的,咱们从喜峰口那条路走。”
月色下,康熙沉着的双眸,忽的跳了一下!
“你是说,另外通知沿途关防驻跸?”
“不,不通知。”茱莉亚琢磨着,慢慢道,“谁也不通知,咱们走咱们的,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咱们走的是原路。”
“那密云那边怎么办?”
“让一个影卫从那边走。”茱莉亚说。
康熙一愣:“影卫是什么?”
茱莉亚也一愣,旋即她才明白,原来影卫这个词清朝是没有的。
“就是……就是假的皇上。”她解释道,“假的銮驾,从密云走,真的从喜峰口走。这么一来,如果太子那边确实没事,也不过是虚惊一场,到时候皇上就说您想微服私访,也就搪塞过去了。但如果太子那边真有事,密云那条旧路就太危险了!”
康熙定定看着茱莉亚,他忽然想,听起来确实是个办法,然而其中又有一个不确定所在:谁知道喜峰口那条路上,有没有更大的危险?
谁知道这女人有没有暗藏歹意?她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绕道,会不会是她和哪个阿哥联合起来,想谋害自己?!
不,那不太可能,康熙旋即想,若自己此刻身亡,最有利的莫过于太子,茱莉亚绝不可能为太子开辟道路。
那么,到底要不要相信她呢?康熙想。
到底是该相信太子,还是该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