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黑的夜,都会过去。
就像所有的事情,终究都会有终结一样。
刑场设在燕京闹市正中央。
燕国开国以来,从没有在闹市处刑过任何犯人。
妖人君倾,是第一人。
因为就算有人想来劫刑场,这儿攻来不易,退也不易。
周围兵卫把守重重,刑场四周是重兵,围观的百姓之后仍是重兵,周围的屋楼之上,森光寒寒,是精铁打造的箭簇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妖人君倾,今日是必死无疑。
可君倾的面上,既不见灰败之色,更不见悔过之意,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仿佛他走向的不是刑场,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地方。
更没有任何人,看得出他是一个瞎子。
明明是白日,明明街道两侧挤满了百姓,可却静寂如沉夜,唯闻鼻息声。
君倾是从宫城天牢里走出来的,在重兵的看押下一步一步走向闹市中的刑场,他手上脚上带着手铐脚镣,每走一步,都会带出当啷当啷的声响,在人多得可怕却又静寂得诡异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刺耳。
“妖人,你,你还我夫命来!”忽然间,人群里一名面色蜡黄的妇人嘶喊一声,同时作势就往君倾冲来,双眼腥红,尽是怨恨!
她如一匹疯了的野兽一样,只想要扑到君倾身上,将他撕碎!
可她不可能扑得到君倾身上。
因为道路两旁站满了戒守的兵卫,既是防着有人劫刑场,也是防着百姓骚动。
妇人被兵卫拦住了,然她怨恨到极点的叫喊声就像是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里,激起了千层涟漪,激起了周遭百姓心中的所有怨恨。
一时间,静寂被打破,被一声高比一声的怨恨嘶喊声打破。
“杀了他,杀了他!千刀万剐!”
“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百姓的嘶喊声愈来愈烈,骚动愈来愈厉害。
不知是谁,抬手就朝君倾扔来了一把已经腐烂发臭了的菜叶子!
“打死他!杀死他!”
一旦有人起先,就不怕后边无人跟上。
各种青菜烂叶甚或臭鸡蛋和石子,都接二连三地朝君倾扔来。
君倾不闪不避,甚至连头都没有轻轻转上一转“看”向周遭这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百姓,就好像他知道了自己有罪而甘愿受这样的羞辱一样。
可是不是。
他不闪不避,那些明明就该砸到他身上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有砸到他身上,反是引来了另一番景象。
奇景。
让人震惊得无法置信的奇景。
当那第一把烂臭菜叶子朝君倾身上扔来时,不知从何处突然就飞掠过来五只鸟儿,飞到君倾身旁,替他挡下了这些臭烂的菜叶子!
用它们的身子替君倾挡下那些菜叶子!
更甚的是,那五只鸟儿……是燕子!
是春天里才会飞来的燕子,是会给人们带来好运的燕子!
可燕子怎会在深秋出现,又怎会以自己的身子替这罪大恶极之人将这烂叶子挡下!?
周遭抛砸来的东西更多,所用力道更强。
那五只燕子没有走,它们依旧用它们的身子替君倾挡住周遭扔来的污秽之物。
然,不仅是那本该只在春日里飞来的五只燕子没有离开,甚至有更多的燕子,更多的鸟儿飞来!却又全都如这五只燕子一般,以己之身,保护君倾!
朝君倾扔砸来的污秽之物愈多,围到他身边来的鸟儿也就愈多,它们围在他周身,竟是将他严严围在中央!完完全全地替他挡住了所有污秽之物!
而君倾仍在往前走。
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过。
就好像这一切与他根本没有干系一样,又好像他是迫不及待地要走到刑场,走去送死一样。
百姓惊了愣了,不管是一路看押君倾的兵卫还是站在道路两侧防卫的兵卫也都震惊了,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景象,没有人见过多得这般诡异的鸟儿,没有人见过鸟儿会这样来保护一个人,保护一个罪大恶极的罪人恶人!
可纵是觉得再震惊再诡异,也没有任何兵卫敢朝这些鸟儿动手。
会在春暖花开时节出现的鸟儿,在人们眼里,都是能带来好运带来福气的鸟儿。
从没有人逮过燕子,更从没有人杀过燕子。
燕国燕国,燕国之名是以春日的燕子会给国家带来福祉而定的,在燕国,从没有人敢杀过燕子。
燕子,是福鸟。
如今这福鸟就围在罪人身侧,谁人敢动手?谁人敢驱赶?
甚至没有人再敢朝君倾身上扔污秽之物。
可福鸟为何要帮这个罪人!?
妖人,他一定是妖人!他若不是妖人,燕子怎么会在这种时节回来,又怎么可能帮他!?
一定是他施了妖法控制了这些燕子这些鸟儿!
“妖人!妖人必除!妖人必须除掉!”
“对!妖人必死!妖人必死!”
“妖人不死,就会祸国殃民!”
“烧死妖人,烧死妖人!”
“烧死他,烧死他!”
“妖人不除,国难安!”
百姓不再朝君倾扔东西,也没有人再朝君倾扑来,他们在高声的呐喊。
带着无尽怨恨的呐喊声,能震得人耳朵轰轰直响。
鸟儿从君倾周身散开,停到了周围的树上,屋顶上,廊檐下。
它们没有离开,只是停在了一旁而已。
君倾仍在慢慢地朝刑场走去,他身上的镣铐仍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
他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周遭百姓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又似乎是他根本不在乎。
妖人?
呵呵……
所谓的刑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排布,唯一特别的,就是主刑官的席位与刑台。
刑台很高,却不是木板搭成的邢台,而是一块块劈成块状的木头和一捆又一捆柴禾搭成的刑台,足足搭了两丈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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