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到最后懒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在娘亲面前丢他的脸。考虑到万事开头难,才不求质量地要求他学一套。
眼见融融一套拳法打完了,尧儿收回思绪,走上前,随手接过丫鬟手中的凉茶,递到他手边,笑眯眯道:“融融,你拳打的真好。”
融融斜睨他一眼,接过凉茶喝了,眼中自有一种倨傲的神采,“不过是最基本的拳法,只要勤加练习,你也可以的。”
尧儿却犹如得了鼓励,两眼放光,“真的?你觉得我也可以。”
融融沉默了,其实,他也就是随便客气一下而已。
尧儿却已经像只胖蝴蝶,飞快地绕到小路身边去了。他娴熟地抢过丫鬟手中的扇子,特狗腿地给小路扇着风,那表情别说有多谄媚了,“路叔叔,您看我的资质怎么样?”
小路认得这是宋汐的另一个孩子,遂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遍,又给他摸了骨,眼中便闪过一丝惊异,视线转到他小皮球似的身材,又不禁沉默了,半响,才艰难道:“殿下的资质是极好的,只是——”
论资质,尧儿倒是百年难遇,甚至比融融还要适合学武。
他吃惊的是,这么好的资质,又是风宸的孩子,长这么大,居然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
实在是,太暴殄珍物了。
俗话说,徒弟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他的徒弟,都是很自觉的,若说靠他鞭策严管,真是没有一个。
就不晓得这位天之骄子,是否一时兴起。
看这体型,就不像个勤奋努力的。
至于融融,向来是很努力的。
自从他拜他为师,这孩子的毅力简直叫他吃惊。
他爱财心切,又不愿令宋汐失望,巴不得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
如今,担心的是,连风宸都教不好的人,他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身娇肉贵的,打不得,骂不得,实在是难教。
他斟酌着言语,唯恐伤了孩子脆弱的心灵,尧儿却早已心领神会,毫不避讳地接口道:“就是太胖了嘛!我父亲也常这么说我,路叔叔不必跟我客气。您就说我能不能跟着您一块儿学武,至于学不学得成,那是我自个儿的事儿,回头定不会说出去,砸了您的招牌。”
他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饶是不苟言笑的小路,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他笑容不是特别明显,嘴角和眼睛微微地一弯,周身气息春风化雨,看起来温和极了。
心道,这孩子的性子倒是蛮讨喜的,也不知他能坚持几日,权当减肥了吧!
汐儿的孩子,理应钟灵毓秀,这样的体型,委实太胖了些。
这么想着,他便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温和道:“今日时辰已过,明日你和融融一道来练武场,我从最基本的开始教你。”
“太好啦!”尧儿欢呼雀跃,双腿一曲,就要磕头拜师,“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膝盖才弯了一半,就被一股力道强行托起,再也跪不下去。
尧儿地抬头,就见小路对他微笑道:“先不急着拜师,练练再说。”
尧儿心道,这是考验我的耐力呢,万不能叫他小瞧了去。
转而又想到临走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叫他想办法拜宋翎为师。风宸道:“小路已收了融融作弟子,只怕分身乏术,再者,你作为哥哥,也需让着弟弟一些,不要与他争抢。”
尧儿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向来是大方的很,当时便欣然同意了。
只是,过后池一给他的解释又不一样。
他说,两人最好不要学同样的武功路数,融融自小就比他多一个心眼,怕尧儿玩不过他。小路又忠厚耿直,定然会倾囊相授,届时,尧儿的死穴都尽数被融融掌控,那不等于白学了么!
若是跟了宋翎就不一样,他已明确表明不会收融融做弟子。尧儿若拜他为师,学的就是融融不了解的武功。日后,也好留一手。
尧儿当时听了,很不以为然,池叔说的好像融融有多阴险似的,至于么!
还是他老子的话好听,作为哥哥,应该爱护弟弟,不争不抢,和睦相处。
他却不知道,池一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风宸首先是这么想的。只是他的身份不好将话说的那么直白,总是往好了说,达到目的即可。
最重要的是,风宸觉得,虽然小路和宋翎都是很厉害的高手,但从长远来看,小路的杀戮之法终究比不得宋翎的空无之境。宋翎对武艺的造诣已超凡脱俗,只有他的武功,才有可能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尧儿倒是很惊讶他老子能想的那么长远,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看在他老子一片苦心的份上,他也不好叫他失望了。
故而,这个师是一定得拜的。
方才一时激动,差点忘了父亲的叮嘱,真是罪过!
好在陆叔叔是个明白人,瞧,多么自然地,就给了他个台阶,尧儿立马从善如流道:“就听陆叔叔的。”转而又装作好奇地问道:“来这么久,怎么都没看到宋叔叔啊?”
听他主动问起宋翎,小路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你宋叔叔出了远门。”
融融就不会主动过问这些,这孩子天性凉薄,对他这个师父都是冷冷的,何况是宋翎了。且对于宋翎不教他武功一事,融融一直耿耿于怀,每次见面,都有些僵化。
“啊?”尧儿瞪大眼睛,“出远门了呀,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融融截断道:“宋叔叔为了提升武功造诣,特意外出寻访隐士高人,如今才走半年,只怕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
他语气平平,说话时也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给人冷冷的感觉,好像泼冷水似的。
这小子,不会是想拜宋翎为师吧!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情就不大好。
尧儿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抓了抓后脑勺,颇为惋惜的样子,“那真是可惜了,听父亲说宋叔叔的武功,天下间鲜有敌手,我还想好好见识一下呢!”
听他说话这种中听,小路不由心生喜爱,安抚道:“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一直以来,融融对他总不是特别亲近,如今,尧儿正好弥补了遗憾。
有这孩子在的地方,似乎永远不会冷场。
尧儿眨巴着眼睛,立马笑嘻嘻道:“我也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和睦亲厚的样子,看来融融眼里,分外地刺眼,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抢走了。
这是他的师父,要知道,小路平时都很少对他笑,如今,却对别的小孩那样亲热。
他却不想想,除了宋汐,他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能不说话,绝不多说一句废话,天生一股阴郁气,全然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可爱,谁对着他能笑的出来呢!他宫里的下人,见他皱一皱眉毛,都会吓破了胆儿。
而尧儿,天生有一股亲和力,没有上位者的架子,让人自然而然地亲近。这样的人,心胸宽广,侠骨柔情,在俗世间,是很吃得开的。
回去的路上,尧儿对融融说道:“路叔叔功夫好,人也很好,就是说话没什么表情。”
连笑容也是淡淡的,虽然他笑起来很温暖,总让人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融融头也不抬道:“师父早年受过伤,脸部神经损坏,是不能做太多表情的。”
“唉,那还真是可惜呀!”
……
晚膳,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用餐,除却远游的宋翎,还差一个病弱的厉淳。
融融问宋汐道:“父亲怎么没来呢?”
他难得主动关心厉淳,宋汐很是高兴,耐心解释道:“你父亲身体不太舒服,在寝殿用过饭,早早睡了,等他精神好一点,你再去找他玩儿吧!”
融融其实没兴趣和厉淳一起玩儿,厉淳玩的都太幼稚,他觉得降低了自己的智商。而自己玩的,厉淳全然不会,他真是笨死了。
尧儿听了,甚是同情,只因他与融融有言在先,此事不得让宋汐知道,只得朝融融投去一个同情的眼色:瞧你父亲给他妖精害的!
他以为自己父亲的是最惨的,没想到融融的父亲更惨,都被摧残到身体了。
融融回给他一个眼色:那你帮不帮我?
尧儿眼神闪烁:再让我想想啦!
融融收回视线,不再看他,看样子倒有点不高兴。
尧儿委屈地皱了皱鼻子,他也有他的考虑呀!
临行前,父亲说,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招惹安笙。
一旁的宋汐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打趣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啊?”
不等尧儿回答,融融抢先说道:“下午尧儿跟师父说好,以后每日下午与我一道习武。”
尧儿口没遮拦,他怕说漏嘴了。
有一个猪队友,是多么令人头疼的事,时时刻刻得防着他自毁长城。
这对于宋汐来说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比起两个孩子能玩到一块儿去,她更乐意看见两个孩子一起学习。兄友弟恭,共同进步什么的,想想就很有爱啊!
宋汐不禁拿眼看小路,“是这样的吗?”
小路放下筷子,认真点头,“尧儿资质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心下却有些忧虑,这万一教不好,宋汐不会怪他不负责任吧!
宋汐的心思显然比他多几道玩儿,见了尧儿嬉皮笑脸的,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颊,佯装训诫道:“资质好,不勤奋也是没有用的,这么好的师父你可别丢了他的脸啊!学不好,我可要打你的小屁股。”
尧儿吐了一下舌头,“知道了啦!”
这调皮的样子又惹得宋汐哈哈大笑,宋翎也笑了。
宋汐无意间瞥见他一个劲儿地吃眼前一盘青菜,别的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心道这家伙真是老实得让人心疼啊!不由得站起身来,给他添菜,一边笑语,“小路,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教我的孩儿。”
她一筷接着一筷子,不一会儿,小路碗里就堆成了小山,他脸红了红,半是窘迫,半是腼腆地说道:“够了,吃不下了!”
宋汐只觉得他害羞的样子分外养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给你夹的菜,吃不下也得吃。”
小路一怔,随即笑了。
他这一笑,恰如春花层层叠叠地绽开,伴随着浅浅的红晕,真是好看极了。
宋汐一时看呆,看得兴起,还不吝夸奖,“我家小路笑的正好看。”
“就是就是,这要是走到外面,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到最后,更是摇头晃脑,有如老生常谈。
小路笑容一僵,宋汐更是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尧儿的脑门上,佯装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乱用什么诗句呢!”
尧儿扁着嘴,故作委屈装,“可我真的觉得路叔叔笑的很好看嘛!”
宋汐也被他逗笑了,“贫嘴!”
融融不知何时放下了筷子,怔怔地望住几人,眼神一寸寸地变冷。
他真的,很不喜欢,宋汐对着别人笑,还将自己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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