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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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文件里将林潜渊当初出轨，还妄图掐死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都写得一清二楚。更别说之后白琳琳谋杀章宓芳，林潜渊为了名声要把正值高三的林森淼退学，以及不惜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事了。

    甚至连林家二老每次去骚扰章宓芳母子的事情都有记录。

    而且张家下了大力气，每一条记录后都找到了当年的证人留下手印佐证。有当年目睹林潜渊把林森淼带走的医生，也有当初作为林潜渊走狗的郭敬安。

    “我是林少爷的手下，诸位要是怀疑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大可以询问这位林老太太，看看林少爷是否有义务来救阵法里的这位林潜渊先生！”

    张五补充了一句之后，就站到亓官旭身后待命。

    林奶奶捂着脸泣不成声，显然佐证了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二十年来，林森淼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父亲的温暖，却是一次次承受着来自身边至亲之人毫不留情的伤害。

    他在学校里待在林潜渊身边整整三年，都没被林潜渊这个父亲认出身份。

    然而，在他身份揭露的一瞬间，得到的却是被自己憧憬多年的父亲退学的消息。

    在看到林潜渊当初妄图掐死刚出生的林森淼的时，凌姬就不由骂了一句：“猪狗不如！就连我们妖族，也知道什么叫做血脉亲情！”

    陆陆续续看完这份文件，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血脉亲情？

    林潜渊作为父亲对林森淼没有半点情分，简直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他们不由扪心自问，如果他们是林森淼，现在能做到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救林潜渊吗？如果他们是林森淼，被人以血脉亲情为理由逼迫，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分明是拿着这个孩子心理最渴求又最得不到的东西，当做胁迫他去救人的工具。

    之前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硬生生的插进林森淼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林奶奶刚刚说的没错。

    在场所有人都有理由去救林潜渊，即使是出于同类之间的同情，但是……唯独林森淼没有。

    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不解释，不反驳，一步步踏入这个为他设好的局，去救那个伤害了他足足二十年的父亲？

    不仅仅是外面的人疑惑这个问题，阵法中的林潜渊，乃至亓官令同样不解。

    林森淼已经走到了第三层，现在他的气息已经极为衰落，破阵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但是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坚定，心也越来越宁静。

    林森淼从来没有这样平静的面对过他跟林潜渊的关系。

    张五之前拿出的资料都是林森淼重生回来之后发生的事，他们并不知道在上一世，林森淼被白逸风推下去之后，仰头看到天台上林潜渊的身影，看到自己亲生父亲因为自己身死而露出的笑容时，心里到底是何想法。

    在林森淼的少年时代，一直为了受到父亲的青睐而努力着。

    父爱的缺失，以及来自父亲的伤害，永远是他生命中不可挽回的一根刺。

    在阵法上空，已经围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关注着林森淼的状况，并且讨论着如何把他救出来。

    阵法里林森淼走完了第四层，亓官令看事情不妙，已经着手在第五层阵法内继续布阵。

    但是在第四层，林森淼终于跟林潜渊近距离的碰了面。

    “你……为什么……”林潜渊整个人形容枯槁，看着林森淼的目光极为复杂。

    从前，他忽略这个儿子，后来觉得他碍眼，想要把林森淼除掉。再后来，知道白琳琳的下场后，林森淼在林潜渊眼中已经跟恐怖挂钩。

    自从林爷爷死了之后，林潜渊开始感到了愧疚，因此知道有人要用自己来威胁林森淼的时候，他还松了口气。

    他知道，即便是他死了，也威胁不到自己这个儿子。

    但他万万没想到，林森淼竟然来了。他明知道这是个局，明知道那么危险，还是来了。

    林森淼盘腿坐着修整了一下，他看了看林潜渊，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来救你，别想多了，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把你当成我的父亲。”

    在阵法上空的人们，听到林森淼这句话，不知为何心里立刻酸的厉害。

    修整片刻之后，林森淼再次站起来破阵。

    他的话语镇定而平静，好似终于跨过了心里一直迈不过去的一个坎：“林潜渊，曾经我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报复你。你这人沽名钓誉，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连至亲之人的性命都不顾。但是，当初白琳琳买凶谋杀我母亲时，你不是主谋不是帮凶，只是见死不救。”

    甚至前世也是白逸风把他推下了楼，而不是林潜渊，他也只是见死不救。

    “所以，即使你对我没有一丝情分，还妄图坏我前程，但是你还没有坏到要死的地步，至少，你不该因为我而死。”说着林森淼虚弱的扯了扯嘴角，似乎在苦笑又似乎在嘲讽，“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想要报仇，不想做也做不到绝对的公正。但是……我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阵法上空的众人，只看到下方身形都有些摇晃的少年抬起了头，一双猫瞳清澈至极。

    他说：“作为父亲，你什么都没教给我。但是，你的存在，给我画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我林森淼，不想成为跟你林潜渊一样的人。”

    所以，即使在异界最孤独，最偏执的时候，林森淼也没有越过最终的底线，他从不干伤天害理之事，他在心里一直留存着最基本的道义。

    这次，林森淼救了林潜渊。

    他和林潜渊之间终于永远的画上了一条线，二十年来，林潜渊给林森淼留下的所有阴影，一朝消散。

    阵法旁的亓官旭微微睁开了眼眸，灰眸中尽是感慨和骄傲，这是他的对手，也是他的爱人。

    看着阵法里的少年，上空的钟会长等人，心里也是升起一股由衷的佩服。

    有强大的力量，有刻骨的仇恨，林森淼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靠着力量自诩正义，随心所欲的复仇，而是从仇恨中拉出一条底线，限制住自己的行为。

    这少年清清冷冷，乍一见面总会让人颇为不喜。但是只要稍作停留，就能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最稀有的人性闪光。

    他一辈子过的算是坎坷凄惨，却能依旧保有一颗玲珑通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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