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叔父既然说出这句话语来,就是明着告诉他,自己就是下任凤翔节度使。心下虽喜,面上却郑重无比。
“叔父关爱小侄,小侄亦是自知,可是如此关乎我李家生死之事,又岂能托于他人之手?”
李茂庄点了点头,很是欣慰。
“二子果然是我李家麟儿!”
李茂贞微微思索了下,说道:“二子为我李家前去鄯城,叔父自不会阻止,但你不能为正使,为明阳随从即可,如此也能最大保全你之性命!”
李从昶心下也松了口气,他也唯恐李茂贞以他为正使,吐蕃人与他人不同,如蛮牛一般,很难说会不会借兵与他们凤翔府,若是一言不合,作为正使之人自是最先倒霉,但其余之人却可保得一时性命,吐蕃人更喜欢抓获强壮劳力以为其奴。
听到李茂庄如此言语,不由笑道:“侄儿年幼,又如何有司马大人沉稳?自是以司马大人为长。”
“哈哈……好好!”
李茂庄一手拉一个,大笑。
“走走,今日不醉不归!”
北地守边之人,几乎就无不好酒的,李茂庄更是豪饮之人,往日里马明阳自会陪着李茂庄饮到最后,两人会一同醉倒,今日尚未饮到一半,就大醉跌倒在地,差点就钻入了桌案之下。
看着数名牙兵背负着马明阳离开,李茂庄眼中精光一闪,嘴里却叹气道:“明阳当年亦是秦州悍将,可如今……”
李从昶眉头皱了下,低声说道:“马家乃秦州豪族,今日小侄之言,恐让马家不满。”
李茂庄饮了杯酒,又撕咬了一大块羊肉,嘴里不住嘟囔。
“不满?不满又能如何?马家被吐蕃人抓走的妇人就有十余人,死了不少男丁,可那又如何?还不是不得不从吐蕃那里运送盐巴?还不是要为吐蕃人卖命?”
李茂庄嘴角一扯,自从吐蕃人抓了马家之人,马明阳就不得不为吐蕃人贩运盐巴,青海盐是上等盐巴,路途较远且不提,关键还是一路上所经之人较多,盐也是最贵之盐。胡人没太多规矩,也不明白细水长流之意,甭管大小,只要是一地头,那就要收取重税,草原胡族本身就穷,大唐才是真正的买家,可是青海盐如此盘剥,贩运又极为危险,盐价又高的离谱,贩运之人自是不愿前去,商品有人买才是商品,没人买,再好的东西也只是一堆垃圾!
吐蕃人同样内乱不止,高原上一分为四,大大小小的势力同样相互争斗,如此就需要大量钱财以供兵事,马家是秦州大族,在吐蕃人劫掠秦州时,抓住了马明阳的两个儿子,若马明阳儿子多些也就罢了,就当这两个儿子全都死了好了。
马明阳烂醉如泥被送回了府宅,老妻孙氏在两个婢女搀扶下送到了床上,看着他此等模样,不由埋怨道:“大掌柜在前厅都等了你一个时辰了,唉……罢了罢了,妾身让人去前厅招呼一声……”
孙氏正要起身,却见自己相公突然老泪纵横,顿时慌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马家……”
孙氏用力搀扶着想要坐起身却动弹不得的马明阳,又为他拿了靠枕靠在背后,忙碌一阵才让他依靠在床头。
“究竟……究竟是怎么了?”孙氏开口低声请问。
马明阳泪流满面却不言语,这让孙氏更加担忧,正要开口,马明阳终于把事情断断续续说了一遍,孙氏皱眉思索片刻,轻声说道:“此事……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
马明阳摇了摇头,说道:“吐蕃人残暴,我等不过是代宰的牛羊,那李悍虎胜了还罢,可若是败了……”
“相公,妾身倒是觉得,正如二公子所言,无论胜负,吐蕃人都会损失惨重,今后可能再无侵入秦州之力……”
“糊涂!”
马明阳大声训斥一句,说道:“你真当吐蕃人愚蠢?秦州穷苦,凤翔府虽富,却在李悍虎入关中后,竭力搜刮民财,辎重早已捉襟见肘,吐蕃人贪婪如狼似虎,营州人尚未前来,我等之地就已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若无足够钱粮以养吐蕃,你真当吐蕃人不会杀人么?”
“糊涂!糊涂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