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裴东流大吼道,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剑气的影响,他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副官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命令朝骑兵营跑去。
营门大开,战马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在地上踩着。它们是动物,所以能更敏感地察觉到人难以感知的危机,只是它们被骑兵控制着,无法逃离。
“冲锋!”
一声令下,千匹良驹掠出营地,如猛虎下山。
骑兵们紧握着手中的长戈,他们还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仅仅依靠着战斗的本能,朝着那些晃动的人影冲锋。
黑色的甲胄汇成长流,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之下,发出沉闷的低嚎。骑兵在马背上起伏,为首的都虞候呼喊道:“儿郎随某冲阵!”
“冲阵!冲阵!冲阵!”
战鼓鸣响,擂鼓者,主帅裴东流是也。
越来越近,都虞候已经能看到那些人影的轮廓。
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杂乱地披在肩上,眼睛处黑乎乎的一片,夜色下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模样。最为可怕的是,他们的身上布满了弩箭的创伤,然而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来。
唯一共有的特征,是他们的眉心处皆有一枚散发着微红光辉的剑印。
都虞候握槊的手微微一抖,心中有个声音在吼着。
“这都是些什么鬼怪?”
可他们的步伐已经无法停下来,只能朝着这些怪物冲锋。
“抽刀!”
“抽刀!抽刀!抽刀!”
长戈被架在马鞍上,尖锋朝前。骑兵们拔出腰间的马刀,雪亮的刀刃映着月光,将怪物的模样照的更加清晰。
“斩!”
“斩!斩!斩!”
齐齐挥刀。
预料中血肉横飞的场景没有出现,都虞候的瞳孔剧烈的收缩。
他发现,原本步履蹒跚的怪物们像是被刀光激活了一般,迅速地避开他们马刀斩下的轨迹。
然后,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上多了只手,那只手惨白枯瘦,像是截枯枝,攥着他的心脏,指缝里滴着热血。
见过尸山血海的他,眼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只是过了会儿,他就不再恐惧。
因为他从马背上落下来,战马没能察觉到自己的主人死了,继续朝前方奔驰着。
与其说是冲锋,不如说是在逃命。动物的本能告诉它,这些瘦小的怪物,比狮子虎豹恐怖数倍。
不过几次呼吸,骑兵营便只剩下战马还活着,士兵们全都死在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手中。
死因皆是被洞穿胸口摘除心脏,而那些还残留着热气的心脏,便成为了这些怪物的食粮。
血水从他们的牙尖迸出,将他们破碎的衣服浸湿,进食的心脏越多,眉心的剑印血光越盛,眼眶中开始散发着诡异的红芒,像是两团跃动的火焰。
鼓声戛然而止,鼓槌从裴东流手中滑落,整个营房就像时间凝固一般寂静,只有怪物们咀嚼心脏“喳喳”作响,以及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待他们用完美餐,散着血芒的双眼望向营地,裴东流的心脏忍不住猛跳,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
怪物们又开始前行,他们的速度变快了。
“魔鬼,是魔鬼!跑啊!”
呼喊声,哭泣声在营地中此起彼伏,他们见过了尸山血海,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畏惧任何东西。
可他们却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光怪陆离。如今,它们出现了,将他们的心防撕裂,带来无尽的恐惧。
裴东流没有动,侧目望着巨剑,剑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镇南军的主帅迷茫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明白战斗的意义。
下一刻,瘦弱的影子翻过胸墙雉堞,枯槁的手掏向他的心房。
过河卒子绝望地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原来,死在战场上,亦是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