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早已哭得不像话,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想起娘娘在生产之时交代的话,她连忙再次到屋里去。
屋里此刻静得连呼吸声都分外清晰,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下年世兰和胤g。颂芝瞧见皇上一个人站在娘娘床榻边上,无声无息,也没有坐下。压下心头狐疑,颂芝走上前去跪下:“皇上,娘娘之前便交代过奴婢转告皇上两件事,一件便是若有什么不测,请皇上万万不要犹豫,必定舍母保子,只是当时皇上不在。”
颂芝刻意如此说,她认定若是娘娘生产之时皇上能在翊坤宫,娘娘也不必如此,她一直伺候娘娘,哪里曾看娘娘受过这些苦。可自从进了皇宫,尤其是这些年,娘娘一直过得很委屈,这一切,却都是皇上造成的,她知道皇上是天子,可她就是怨眼前这个人,怨他让娘娘受苦。
颂芝说罢径直看向胤g,她要看看皇上在听了这些话之后的内疚与悔恨。
胤g听罢身子一僵,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她……他不敢想下去。勉强颤抖着发出声音:“那……第二件是什么?”
颂芝从未听过皇上用这种语气说话,从前的威严不见了,声音里的苍白与震颤泄露了他的情绪。
可那又如何?
即使皇上对娘娘还有感情,即使再后悔再内疚,就能让娘娘醒过来吗?
颂芝鼻子一酸,取了帕子掖在眼角。
“娘娘希望皇上能顾及与娘娘多年的情分,不论年大将军做错什么,请皇上留年大将军一命,放年家一条生路。”
“就这样?”
“这是娘娘最后的心愿。”
不知怎的,胤g心头像被什么狠狠一下砸中,碎得七零八落。她舍母保子,她为年羹尧年家求情,她唯独放弃了自己。
胤g站在那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脑海里都是曾经她笑靥如花的画面,她亲自为自己下厨,她因为自己多看了某个宫女一眼撒娇,她会为了让自己留下来使小性子。可是,那些画面离他越来越远,那么遥远,也越来越模糊。
在雍王府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孩子没了,她伤心得大哭大闹,还因此灌了端妃一碗红花。那样闹过了,没过多久,她就又笑得和原来一样了。可这次,她不闹了,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那么决绝地躺在那里,她是在怨他,她是对他死了心,才万念俱灰,才如此绝情地不愿再为了他留下。
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苏培盛,传年羹尧进宫。传朕旨意,华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朕在即位后,贵妃于皇考大事悉皆尽心力尽礼,实能赞谡l亟馕使箦!
胤g骤然发现,他能做的,也只剩下这些。可这些又有什么用,人不在了,再高的分位也都只是惘然,何况,他心知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无力之感铺天盖地袭来,他曾经以为他只要坐上这个位置便能权倾天下,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如今才发觉,他还是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他连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也无法保住。
他以为她在自己身边,他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想明白这件事情。他听多了万岁的奉承,就这样忘记了一辈子并不长,他那么幸运地遇见了她,却来不及去好好珍惜。等他想要用自己的心去温暖她的心时,她的心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了。
不知过了多久,年世兰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而胤g始终站在床边看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他期盼着,能有什么奇迹出现。
“皇上。”苏培盛诚惶诚恐地进屋,伺候皇上那么多年,他多少也摸清楚皇帝的脾性,却也从没见过皇上如今这样,纵是当年纯元皇后过世也及不上。“皇上,年大将军到了,是不是现在请他进来?”
胤g点点头,这才有了反应。
年羹尧在路上已经听苏培盛说了个大概。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疼爱有加,加上阿玛去世后把妹妹交代给他,他就愈发上心。
乍听苏培盛一说,他怎么也不愿相信:“皇贵妃娘娘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难产?”
“这……奴才也不大清楚。皇贵妃娘娘一直惦记着年大将军,大将军还是先随奴才过去吧。”
翊坤宫里安静得很,上下笼罩着一种悲伤的气氛。年羹尧一进屋,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妹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叫他心疼得不行。
他疾步走到床前,也顾不上规矩,握着年世兰的手:“妹妹,哥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哥。”
颂芝见状,再次呜咽起来。“大将军,娘娘她,娘娘已经……”她说不下去了,那半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会的,他年羹尧的妹妹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去,一定不会的。年羹尧这样告诉自己,忽而想起了什么:“皇上,臣不信皇贵妃娘娘就这么去了,带了跟随臣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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