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偷懒,还不快出去帮你嫂子的忙,昨夜的雪大,把东边的窝棚顶子压塌了半截,下面都是咸菜缸,回头压破了,你就给我饿一冬。”
苏善学显然被娘打皮了,被拍了一下子,还嘿嘿笑着冲苏采薇眨眨眼:“小薇薇,小叔昨儿挖了地瓜,放在炕下的火灰里埋着呢,一会儿你记得吃啊……”说完,身子一扭,避开赵氏又扬起的手,溜着边,几步蹿了出去,那模样儿甚为滑稽。
苏采薇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婆子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昨儿的郎中虽来的晚些,开的药倒灵验,灌下去发了后半宿汗,今儿果然就不烧了,你这丫头,可把你娘跟祖母的胆子都要吓破了,看以后还跟着你小叔满野地里疯跑不,来,把这碗粥就热吃下去,再吃两剂药就能欢蹦乱跳了。”
说着,把苏采薇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的喂采薇吃粥,采薇是真饿了,饿的心都有点儿慌,饿极了也就管不得什么滋味不滋味了,狼吞虎咽把一碗粥吃进了肚子,吃了粥浑身的力气恢复了些,苏采薇才发现不对劲儿。
自己靠在老人怀里的比例不对,而且,她动了动胳膊,抬起小手,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手,以苏采薇目测,大约跟自己七八岁时的手差不多大小,而且手背长着冻疮,这一缓过劲儿来,又麻又痒异常难过。
她忍不住想去挠,却被身后老妇人啪一声拍了下来:“冻疮可不能挠,挠破了要落疤的,女孩子家,手上留了难看的疤,以后说婆家都难,乖,一会儿祖母给你用雪搓搓,好生在暖和屋里养几日就好了。”
到了此时,苏采薇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不管什么原因,一眨眼的功夫便移换了天地,古今都不一样了,除了既来之则安之的装糊涂,苏采薇也想不出别的对策了,尤其真声张出来,让这家人发现她瓤子跟外皮不是一回事儿,说不准把她当妖怪烧死也可能,为了小命着想,苏采薇只能按下满脑子的问好,眨眨眼装乖巧。
她这一乖巧,苏婆子反而开始纳闷了,端详了她好一阵忽然笑道:“怎得这一病到改了性情一样,也不叽叽喳喳多说话了,莫一看,倒有大丫头的几分稳重。”正说着,从外面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一进来,苏采薇就觉得,连满屋暗沉的色彩,都被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照的亮堂了不少,单件她上身穿着一件洗褪色的绿棉袄,下面的棉裤也是看不出本来是红是粉,比起刚才那个少年身上灰扑扑的泥土脏污,这小姑娘异常干净,且身上的衣裳虽旧,却用了巧心,袖口裤腿边儿都用差色的布掐了牙子滚边镶上去,看起来很不一样。
小脸蛋儿润白润白的,眉弯弯的嵌在一双剪水眸子上,分外秀气,小嘴浅浅抿着,露出颊边两个深深的梨涡,头发梳了两个圆圆的发髻,用红色绞着淡绿的绸子扎住,说不出玉雪可爱,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安静乖巧的立在炕边上。
苏婆子急忙接过去:“快给我,看烫着,怎么让你断药,你爹呢?”小姑娘答道:“爹给昨天的伯伯送药去了,让我把妹妹的药送过来。”
苏婆子轻轻叹口气没说话,把药碗凑到采薇嘴边:“乖,把药喝了,再睡一觉就大好了。”一闻见这冲鼻子的苦药汤子味儿,苏采薇下意识闭紧嘴巴,嫌恶的扭开头。
她这模样儿真把苏婆子给逗笑了:“我刚还说瞅着性子稳重了些,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原形毕露了,不吃药病怎能好。”“是啊!妹妹快把药喝了,我可是按昨个郎中说的,慢火熬煮了一上午呢,郎中说需趁热喝了才见效,你快喝,喝了药,姐姐这里还有前些日子赶集时省下的桂花糖,给你甜甜嘴。”
说着,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拿出一块黄不拉几糖块一样的东西,在采薇面前晃了晃,采薇忽然彻悟,自己占了身体的这个小姑娘,原来是个又馋又不听话的野丫头,就瞅家里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就能瞧出端倪来。
采薇的目光在药碗跟糖块儿间转悠了一圈,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药碗刚被苏婆子接过去,嘴里就塞进来一个硬块儿,甜丝丝的桂花味儿,瞬间驱走了满嘴药气,炕边的小姑娘凑过来荡起一个笑容轻声问:“小采薇,甜不甜?”
这个笑容在许多年以后,采薇都还记得,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她的亲姐姐苏明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