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初,大哥——大哥被他们绑架了,要我带着合同去找他们,还要我们撤诉,怎么办……”
“二少,你——”
被他气得脸色发白,助理来回走了几步,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扶住苏时的手臂:“瑾初,他们只是威胁,不会对林总动手。我先叫人送你上飞机,你尽快离开……”
“他们都开出了什么条件,现在还差什么?”
苏时打断了他的话,也不再理会站都站不稳的林璟,目光转向神色挣扎的助理。
他还一直奇怪,自己的身体并不适合长途飞行,两个人的关系也已经确定下来,主角为什么依然急着要在这个时候送他出国。
现在看来,林封大概早就已经察觉到某些隐藏的威胁了。
助理沉默半晌,终于妥协地叹了口气:“我们已经通知了警方,也临时宣布了撤诉,现在只需要二少带着合同去找他们,好叫警方有机会救援。”
“李哥,李哥你听我说——梁秋手里有我下药的证据,要是我去了,一定也会被抓起来的,我也要进监狱的!”
林璟抓住他的手臂,仓皇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恐惧胆怯:“我可以不再留在娱乐圈,可以出国去学做生意,可我不能再被抓起来,那样我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所以你就不管大哥了吗?”
苏时打断他的话,目光清淡,平静地落在他身上。
喉间骤然缩紧,林璟说不出话来,只是苍白着脸色后退几步,抱着头无力地蹲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时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他的任务对象是林璟,只要林璟活着,不是必须保证林封的安全。
只要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按照助理的安排登上飞机,顺利地离开这个世界,此后的一切都和他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他翻出那张机票,拿在手里来回看了看。
林璟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张机票上,胸口激烈起伏着,眼中居然显出些不甘艳羡。
苏时忽然挑了挑嘴角,把机票撕成两半,随手扔在地上。
“好,我管。”
他的话戛然而止,喉咙里只剩下格啦格啦的气音,鲜血从口中涌出来,眼中难以置信的光芒逐渐暗淡。
匕首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
苏时反手收起匕首,推开他无声软下去的身体,另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个要命的控制器。
欢呼声迟了一瞬,才终于在人群中爆发开来。
大楼里的人们在欢呼,外面街道上的人群也在欢呼。人们兴奋地奔走相告,脸上终于彻底散去了最后的阴霾,眼里闪动着劫后余生的惊喜泪光。
还在举着控制器的苏时,心情却显然没有狂欢的人群那么好。
按照惯例,他的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住这样强烈的爆发,再加上刚才往胸口捅的那一下,现在原本应该含笑欣慰地倒下去才对。
大意了,皇室的药剂效果其实还是不错的。
错过了最佳昏倒时机的苏时僵硬地站了片刻,终于不得不认命地把控制器重新收好,关闭了防护罩内的引-爆装置,又勤勤恳恳地拖着特伦斯的尸体走了出来。
防护罩立刻无声无息地沉入地下,平静得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故。
特伦斯的尸体立刻有人接手处理,人们又碍于维诺殿下的气场不敢上前。苏时一时没了事做,杵在原地茫然地找着中尉,手腕就忽然被人一把攥住。
苏时的心蓦地一沉,讷讷转回视线。
那只手上的力道极重,攥得他腕骨都几乎隐隐作响。苏时的目光闪烁,心虚地避开维诺的视线,却依然被手腕上传来的痛楚引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手腕上的力道立刻放缓,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先不要动,叫医生看一下。”
声音关切沉稳,苏时下意识抬起头,迎上对方眼中不作假的关切,心情总算稍定,老老实实地靠在维诺怀里放松下来。
军医立刻赶上来,替他简单地包扎了伤口,眼中却依然带着些忧虑,抬起头迟疑着欲言又止。
维诺单手抱着他,正在指挥着部下收拾残局,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
苏时将目光从生命值的条框上收回,不着痕迹地朝军医摇了摇头,抬头望向维诺绷得紧紧的面部轮廓,极轻地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的。
结局已经无法更改,在他还能选择的几条主线里,在这里倒下已经是最容易叫人接受的一种了。
军医深深低下头,忍下眼里的泪水,收拾好器具直起身,朝他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苏时微微颔首,眼里也显出些欣慰的谢意。
“怎么样,觉得好些了吗?”
维诺安排好了局面,才将目光收回,低下头温声开口。
迎上对方关切的目光,苏时挑了挑嘴角轻轻点头,努力试图叫语气显得更轻松些:“你的药剂很管用,我的身体好了不少,只是看着吓唬人,其实没什么事……”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清醒着被这样抱起来,苏时错愕地抬起头,仓促地扳着他的肩膀稳住身体,才要开口抗议,却在迎上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时瞬间噤声。
上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目光,似乎还是在提起那位疯子老师的时候。
这次的架势似乎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得多,激烈的气流打在他的脸颊上,暗沉的火焰烈烈燃烧,似乎能轻易焚尽所接触的一切。
苏时彻底没了胆量,讪讪避开他的目光,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试图寻找支援,却发现中尉只是抱着胳膊守在一旁,完全没有要上前帮手的意思。
“戴纳伤得很重,我先带他去治疗,卡特,你来负责接下来的局面。”
维诺最后简单交代了一句,就抱着他大步出了门。
苏时眼前一黑,终于无力且悲愤地闭上了眼睛。
不敢看不敢看。
皇室的药剂确实很有效,在被维诺撂在床上的时候,苏时胸前的伤口就已经差不多彻底愈合,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伤疤了。
床很软,其实就算扔上去大概也不会有多疼,维诺的力道却依然没有使得太过。只是沉默着关了门窗,沉默着把他放下去,又沉默着利落地扒了他的衣服。
那双手上的力道依然冷静而稳定,可急促起伏的胸膛和眼底的暗色,却叫苏时隐约生出了些极不妙的预感:“维诺,你听我解释——”
他到底还是没来得及解释。
灼烫的气息不由分说地将他卷入其中,唇齿间蔓开些许血腥气,混杂着劫后余生冰冷咸涩的液体,洇开极复杂的沉重滋味。
苏时的力道渐渐缓了下来。
就在刚才那段时间里,维诺的心里究竟有多煎熬,他终究没办法切身体会。
他什么都不能说,当然也无从解释。这样的发泄,似乎已经是他所能给出最有效的安慰了。
一方彻底交出了主控权,只剩下温柔的包容和配合,却又像是在无言的道歉,反而催生出另一方更加深重的忐忑和后怕。
维诺的手臂微微战栗,越发用力地揽住怀中柔韧的身体,低头喘息着抵在他颈肩,泪水无声地落下来。
“不要再受伤了,我很害怕,戴纳……”
苏时的胸口忽然疼得喘不上气。
他完全做错了。
对方现在还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他原本只是想着这样可以多少叫维诺有所发泄,多少可以安慰到那个人,却没有意识到,这样反而会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
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苏时只能闭上眼睛,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都已经彻底暗下来,维诺的情绪才终于渐渐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