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为人母,我知道爱孩子是什么感觉,因此我知道您只是讨厌我,又碍于情面不好明说,想让我自己知难而退,毕竟我不是您在孤儿院里精心挑选的孩子,而是您侄儿搞出来的一个‘工具’,跟我妈妈一样可耻。哦,对了,我妈妈是周至柔?我公公说,周家是被苏家搞垮的,我相信这一定是他们自己不懂经营,不是我公公说的那样,是苏家窃取了人家的商业计划!”
他开了口,冷冷地问:“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没什么。”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也无所谓了:“我希望您的律师可以估一下养我长大一共花了多少钱,我都还给您。”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
我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我知道这样很不孝,但我愿意出法律声明,跟您断绝关系。谢谢您当初救我的命,把我养大……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有多不值得来走这一遭。”
他问:“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
“你的身世。”
“这个不是重点。”我说:“即便我不知道,也不能改变您很讨厌我的事实。”
他默了默,态度缓和了些:“我让他回去吧,你不要跟他起冲突。”
“不用的。”我说:“我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跟他谈。”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这种态度会激怒他的,到时我帮不到你。”
“您派律师算钱吧。”我说:“包括这段日子以来,我女儿的抚养费。”
“我会让他回去。”他说:“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没有说话,想挂电话了,却又听到他的声音:“你两岁之前是跟我一起生活的,后来因为你总是跟我要妈妈,我烦得很,就搬走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
我对他始终都没有正常父女那种打死不离亲骨肉的感觉,而是我很怕他,我怕他不喜欢我,怕他不要我了。因此我不敢对他说出一点怨言,像断绝关系这种话,我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豁出去了才说的,不是闹着玩。
因此现在他说这种话,我也不想开口。
但我承认,我是个贱骨头,还是想听他多说几句,因此没有挂。
他也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结婚那几年,我的病有点厉害,经常是昏迷着。事情也都交给了你大哥,那时被他知道我有心把生意给你,所以,那中间好几年,我都没有你的消息。如果不是韩先生来问我,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嫁给了他。”
我还是没说话。
在我看来,这会儿解释的话都很苍白。
我再想要爸爸了,就像不想要繁音那么坚决。
“那时我已经给你物色了孟家的一个孩子,他聪明伶俐,年龄跟你相仿,性格很好,很有前途。而且孟家是官宦世家,地位很高,跟苏家是世家,非常适合咱们,只是当时觉得你还小,没有安排你们见面。”他说:“但这件事孟家的所有长辈是知道的,如果你想求证,可以去拜访他们。”
我还是没说话。
“告诉你这两件事,就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确做得不好,但不是没有管过你。”他说:“不要再说断绝关系那种话了,我承认自己不喜欢你的性格,因为你小时候很傻,佣人的小孩把你欺负了,你不跟爸爸说,等我发现你不高兴问你,你还吱吱呜呜地说不明白,我觉得你这性格难以成事。但我始终都是你爸爸,知道你嫁给他,在他身边受苦,我比谁都难过。说你像你妈妈,也没有那种意思,只是因为你妈妈也是这样,想得少,也不机灵,又爱拖。”
我还是不想说话。
我觉得他跟繁音一样,都对我不好,却又在我决定彻底断绝关系时跑出来,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误会。
我觉得他们只是害怕被抛弃罢了。
他今天话特别多,“爸爸之前劝你忍,不是因为我就那么喜欢让我的孩子受苦,而是因为这条路很容易,也是你自己的收获,何况,咱们也没有时间了。”
“我说过好多次了。”我说:“我不要继承您的东西。”
“不要也得要。”他叹息道:“真的别再跟爸爸闹了,我希望你听话一点,过些年你就知道我是为你好了。”
我没想妥协,但我发觉我说不过他了,便说:“您还有事吗?我还要给繁音打电话。”
他沉默了一下,说:“这点也跟你妈妈一样,油盐不进。”
我说:“很谢谢您刚刚告诉我那些。可是……我……繁音就总这样子,我生气了,他就变好,但过一阵子,他就又开始欺负我。我再生气,他就再哄我,再欺负我……我觉得这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被人这样对待,但我、我……不想再做这样像狗一样任意揉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