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于郑家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必定士气大跌,别说攻下太平城,就算是在野战情况下这上万叛军也不一定能讨到多少好。洪承畴与郑崇俭一直都在试图逼迫自己出兵,唯一的原因就是害怕出现料想不到的情形损失掉这支劲旅,他们宁可牺牲掉自己手下十万大军,也不愿意失去郑家军,这也是左良玉在郑崇俭的三番五次命令之下找尽理由就是不动的原因。
看到面前这支新来的安南军领军人正在请战,他连忙出言拦阻,假借犒劳三日的理由来阻挡他们。按照他的理解,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谁没事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去送命啊?当兵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劫掠分钱啊?他故意大声地说出这段话,为的就是打破对方请战的意图,就算是领军的将领家里有的是钱不在乎,被下面当兵的听见了,也肯定会引起军心不定,甚至可能引起哗变,谁会愿意这么冷的天跑出去送死啊?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远处的那些士兵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站在原地,昂首挺胸,右手扶枪,左手自然下垂,眼睛连望都没有往他这边望一眼。“也许是装出来的吧。”左良玉心中暗道,同时又大声说道,“各位弟兄们一路几千里过来,舟车劳顿不容易,若是就这么直接去打仗,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少不得也要停下来休息个几天回复下元气吧?”
郑崇俭心中当然知道左良玉这缓兵之计,但是他说的却又全然在理,若是处理不好,安南军的士兵们若是哗变,光是收场少说也得大半个月。他只好打圆场地说道,“是啊,这几位将军领兵远道而来,这一路辛苦……”
“他们辛苦什么啊?”旁边突兀地冒出了一个人的声音,众人不由得一呆,扭头望去原来是站在一旁的贺人龙,他一脸轻描淡写地样子说道,“他们坐到那车上,既不需要牛马牵引,也不需要人力踩踏,那车自己就能动,一路几千里下来,只需要点着火把水烧开即可自己走,人都不需要坐在车外吹风。”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车辆,“开车的就跟劳斯莱斯一样,只需要坐在车里拨动几根棍子即可让车行走自如。那车里还有暖气,热烘烘的,我进去了都舍不得出来,真是太舒服了,他们一辆车上坐二十个人,一点都不挤,还有地方可以放东西。车里面还有一种专门做饭的车,一边开着就一边做饭,到了地方馒头啥的马上就能现吃,汤停下来就能立马做,两刻钟就能出来。这是哪门子出来打仗啊?这简直就是外出游玩啊!”
贺人龙大嗓门一通嚷嚷,不光洪承畴、郑崇俭和左良玉听到了,就连对面那些正在等候命令的外籍军团士兵也都听到了,不少士兵面露笑容,在那里忍俊不禁,从井陉到太原这一路虽然只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但是贺人龙这家伙生性豪爽,很快就和这群外籍军团官兵打成一片去了。别看他听不懂安南和日本口音的普通话,但是一点儿也不会妨碍他,光是一阵身体语言加手语,再一通大嗓门轰炸下来,几个脑子比较灵活的士兵已经基本上能听懂甚至能跟着喊上两嗓子陕西话了。
这两天和外籍军团一块坐车的过程中,他不仅看到了中国军队在后勤上无以伦比的运送能力,并且也见到了他们的保障能力——士兵们身上穿着的竟然真的和军官们身上的一样,都是又厚又解释的呢料大衣,他还特地试穿了一下,真的非常保暖,唯一可惜的是由于在东方港配发时人手一套,他身材又比较高大,因此没能给自己弄一身,不然的话他甚至想要弄一整套穿在身上。
“你们是没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大衣保暖好好啊!一点风都吹不进来,那大棉帽戴在头上,就算是搁在外边吹风,也只是感觉到一点凉罢了,还有棉手套翻毛皮靴呢!穿在身上简直就不会冷!”贺人龙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身边左良玉脸色发青,洪承畴与郑崇俭则脸色发亮,只是在那里继续呱噪,“话说他们的枪——就是火铳!那是真好!真正的好东西!又狠又准,打得还快,一息之间甚至能打出去三四响,这样的好东西,要是跟王和尚打输了才有鬼!我贺人龙要求,我也要带我的兵,跟着他们去打仗去,就算是给他们掠掠阵打扫战场都好!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段话把在场的人心里的事都给戳破了,洪杰笑嘻嘻地说道,“贺将军所说的都是实情,我们一路过来事实上并没有太过于辛苦,现在精力正旺盛着呢,就盼着出去跟叛军打上一场,早点把他们打败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不是?”
“小将军所言甚是……”郑崇俭这下可没给左良玉留机会,连忙插话道,“早日平定这山西乱局,就能够救我山西民众于水火,于天下苍生也是大幸啊!不知小将军的队伍何时可以开拔?”
贺人龙大踏步走上前来,他和左良玉不同,左良玉是仰仗自己手头有兵,不把这些官放在眼里,而他是因为自己是洪承畴的心腹爱将,这才能不需顾忌尊卑,走上前来跟郑崇俭与洪承畴说道,“这位是陕西人,姓洪,单名一个杰字,乃是这支军中的炮兵总旗。”
左良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炮兵总旗,那岂不是这支军中还有几位大炮?只是不知是何种火炮了,王自用的乱军原本就是乌合之众,之前围困太平城无非仰仗的就是人多,但是此刻来的客军中竟然又炮兵,那只要他们往太平那么一戳,王自用的数万乱军定然会不攻自破了,他一时间心里乱得一团麻,理不清头绪来,连贺人龙扯着嗓子在那里继续介绍剩下的几个军官的话都没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