虏营中的审讯报告中,他早就得知,蒲县在守备阵亡之后旋即失守,整座蒲县之中被这群乱军扫荡一空,能够抓住的人已经全部抓住了,不能带走的就地处死。乱军们在离开蒲县前往太平的时候在城内多处地方纵火,根据回过蒲县搜集人口的乱军斥候报告整个蒲县早就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城墙还在那里矗立着,到处都是尸体,就连水井里都被抛满了尸体——这是为了污染水源,让隐藏在附近的老百姓没办法喝到水,只能逃跑。“你如果现在返回蒲县,你将面对的是一座空城,一座死城,你甚至有可能都找不到你父亲的尸体。”
“但是小女子还是要试一试,家中没有男丁,只有小女子一人,不能传宗接代已经让父亲颇为失望了,现在若是连父亲逝去都不能入土为安,那岂不是更会让他死不瞑目?”说到这里,沈云英双目紧闭,回想起当日父亲怒目圆睁的表情,不由得两行泪水顺着面颊向外流淌而出。
“这个……”阳牧秦不由有些语塞,的确,沈云英作为沈至绪唯一的孩子,在父亲死后任由父亲曝尸荒野,这是很不应当的。刚开始那会儿沈云英被人俘虏情有可原,随后被解救后路上不安全也可以解释,但是现在已经平定了附近的乱军了,还是不允许她离开去安葬父亲,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阳牧秦思索片刻,召来了一个传令兵,让人家把地图拿了过来。
摊开在桌面上,阳牧秦仔细地查看了一阵,这才找到了蒲县的位置,蒲县位于太平城西北一百九十里,在图纸上看,这个距离的确不是太远,并且通过乘坐侦察车的话,以每小时三十多公里的速度行驶,大约也就是三个多小时的事情,他不由得脑洞大开,既然面前的沈云英主要目的是去安葬父亲,那么他干脆驾驶侦察车载着她直接沿着道路前往蒲县,找到沈至绪,然后安葬,再通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返回,一天都用不了,这样一来,不仅能够解决沈云英离队的麻烦,同时也能够让她更加忠诚于元老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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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正!”赵思文大声地吼着命令,北方军的士兵们笨拙得犹如一群狗熊一般站成了一排,“原地踏步踏!”士兵们连忙在原地踏步起来,但是眼前的踏步动作,有的出左脚,有的出右脚,更多的士兵却是不敢乱动,伸长了脖子左右看,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踏步。
自从赵喜敏的北方军攻陷了界镇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原本如影随形的南方军一直没有再出现于北方军的视线范围之内。根据东方港派出的肿头蛾与百舌鸟多次进行的远程侦察飞行,确认南方军的追兵此刻都留在距离界镇四十到六十公里处的多座城市中进行休整,虽然期间也曾发现南方军的斥候在游荡于界镇附近,但是他们只要遭遇了赵喜敏军团的人就会自动消失,不带一点犹豫扭头就跑,凭借着从中国人那里倒腾来的木制自行车,速度快得连追都追不上。
此刻被指派前来训练北方军的马翔正端着一个茶杯站在高台上,他有些无语地看着下面校场上的这群士兵。别看一个月过去了,草鞋布鞋的伎俩他也使过了,现在早就黔驴技穷了,可这些士兵们依旧没法弄明白左右脚之间的区别。士兵们其实对于这种训练也是非常痛心疾首的,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打仗要分清楚左右,不是军官往哪里指就往哪里冲就成了吗?分清楚左右能打死敌人吗?走队形走得再整齐,也是没法把敌人走死的不是?现在那些来自东方港的老爷们这样一通折腾,别说那些元老院步枪打得准不准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都快要邯郸学步一般不会走路了。
赵思文叹了口气,然后提高了嗓门冲着那群士兵吼道,“你们都是傻子吗?左右都分不清!右边就是拿筷子的这边,左边就是端碗的这边!你们右脚穿的是布鞋,左脚穿的是草鞋!还没弄明白吗?”
“草鞋布鞋草鞋!草鞋布鞋草鞋!”站在赵思文身边的小旗此刻也颇为无语,只好朝着下面的士兵们更加卖力地大喊起口令来。他的这旗士兵算得上是训练最好的一支了,但是在元老院的教官们面前照样如同儿戏一般搞笑。几乎每天开始训练之前,元老院的教官们都会在他们面前演示一次训练科目,别看教官只有十几个人,但是在口令声中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动作也是十几个人如同一个人一般,走来走去就好像一堵墙一般,让他们觉得无地自容。
马翔有一种想要伸手遮住自己眼睛的冲动,因为面前的这些士兵们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左顾右盼,不停地改换步伐,生怕走错,但是这样一通试探和折腾下来,他们错得只是越来越明显。打仗尤其是使用元老院步枪这种滑膛武器,在精度较差的情况下,最好的就是采用密集队形来保证命中率。位于他们对面的南方军早就已经学会了这种打法,而他们这些半道出家的北方军士兵们却一点儿也不熟练,前一次山岭之战是打了南方军一个出其不意,这才夺得了一场胜利。现在的南方军已经收缩兵力,整合较为优势的兵力,并且同时等待位于他们后方很远的火炮赶来,应当就是在等待时机,到时候再冲击界镇,以优势兵力和训练有素的部队彻底碾压界镇的赵喜敏军团。马翔心里非常清楚,接下来的界镇守卫战绝对不是可以轻松获得胜利的战斗,如果是依靠面前的这些士兵,想要胜利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在思索间,一个士兵的腰带忽然断裂了,整个裤子都掉了下来,他狼狈地揪着自己的裤子的样子顿时惹得整个校场上士兵们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