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路过来有些事都看在眼里。
“好,那我去那边等你。”
周彦往旁边走了点,留沈瓷一人在原地,看着她把骨灰盒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捧起来,打开盖子,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伸进去,抓了一把,手臂轻扬,山里的风便把骨灰吹散。
沈瓷捧着骨灰盒绕着树根转了一圈,白色灰烬便都落在树根周围。那季节柿子树已经开花了,昨夜又刚下过雨,风刮了好些花瓣下来,淡黄色的花瓣厚厚铺了一地,秀秀的骨灰便与那些花瓣躺在一起。
落地了,归根了,沈瓷知道这些撒下来的骨灰会渐渐渗进泥土中,变成空气,变成养分,和这棵老柿子树相依相偎,融为一体。
周彦一直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这个女人,毕竟他有职业和专业优势,沈瓷也曾经是他的病人,在诊所对他吐露过一些从未对别人讲过的心事,所以他之前有十分的把握去接近并且“擒获”她,可这一刻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此后他一直记得那天的场景,在山里一座破败的村口,长了一棵很大的柿子树,树冠宽阔又葱郁,上面开满了黄色的小花,而沈瓷独自抱着骨灰盒站在树下面,面容幽静,冷淡又不容人接近。
周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十分了解她,至少读不懂她此时的内心。
沈瓷把秀秀的骨灰撒完之后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天上开始飘雨丝,她才慢慢走过去。
“好了,走吧,回镇上!”
周彦一愣:“你不回家看看?”
“没那个必要,走吧。”
沈瓷坚持要走,周彦也不能勉强,只是刚坐上车没过多久沈瓷就接到了谢根娣的电话,大概是有见到的村民跟她说了吧,所以电话里就开始直接嚷嚷。
“……你不回来?你咋不回来啊?”
“都到家门口了你居然不回来看看我和你爸,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行,你能耐,有本事以后都别回来!”
谢根娣在电话那头喊得很响,听得出气急败坏了,可沈瓷在这头一直未吭,只是默默地拿着手机,最后周彦比了个手势,轻声问:“要不调头送你回去看看?时间还早。”
沈瓷却摇头,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先这样吧,你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挂了!”说完便毫不客气地撩了手机,把谢根娣明显还没说完的声音都阻隔在电话那边。
周彦也不能多说什么,之前谢根娣在甬州手术期间他就看出来母女两关系不好,接了谢根娣那个电话之后沈瓷的表情更为阴冷,周彦抿了下唇,问:“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
沈瓷想了想:“去趟马山镇。”
“有事?”
沈瓷不由叹了一口气:“之前在马山抢钱的劫匪归案了,那边派出所催我过去把手续办一下,刚好今天还有点时间,所以过去顺便处理了。”
讲到这事周彦心里也有愧疚,当初若不是他给钱谢根娣,沈瓷应该也不会受伤。
“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可以先回甬州,我自己去马山。”
周彦自然不可能先回去。
“不用,我有时间,陪你一起过去。”
沈瓷也没客气,她本就不矫情,加上周彦租了车子,有车总比没车方便,况且她身体确实虚弱,昨晚要不是这男人在的话自己今天大概都爬不起来。
“那先回镇上吧,吃顿中饭,收拾东西退房!”沈瓷其实早就做好了计划,可刚说完手机又开始响,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凤屏。
沈瓷有些发愣,在这边除了谢根娣和几个所谓“亲人”之外她已经不认识谁了,谁会给她打电话?
周彦见她迟迟不接,问:“怎么了?”
沈瓷皱眉,看了周彦一眼,最终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喂,是沈慈……吗?”
沈瓷顿住,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陌生,她停了几秒,问:“请问你是…?”
“我是春梅啊,还记得不,上次你回来我们在医院见过一趟,刚有人说见你回村儿了,还在吗?”
沈瓷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她小学同学徐春梅,以前也是长乐村的,后来似乎嫁到了镇上去,前段时间谢根娣在镇医院住院的时候碰巧见过,当时互留了号码,只是沈瓷没想到她会突然主动打电话过来。
“我不在长乐村了,你找我有事吗?”
那边似乎又停了一会儿:“其实也没啥事,就知道你回来,好歹同村又是同学,想跟你找时间聚聚,你现在在哪儿呢?要成的话中午一起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