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看过你,还转身跟周彦同居了,意思你还看不明白吗?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没有你,现在见你躺在床上以后什么事都料不准,她不如趁机重新再找一个,总比守在你床边强。”
温漪说到这又缓了一口气,留意床上人的表情,他依旧闭着眼睛,眉心紧皱,却没过于激动的样子,不觉哼一声:“我知道你不肯承认她虚荣,但事实摆在眼前了,她拿了阿姨的钱,转身又和周彦同居,以前跟陈家的事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在背后道人是非,只希望你能够认清事实,况且良禽择木而居,她孤身一个女人在甬州闯荡,没背景没人靠,确实也不容易,我反而能够理解她这种做法,但是对你来说不公平,我也替你不值……”
温漪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遍,床上的人还是闭着眼睛,但她知道他听进去了。人在极度脆弱之时情绪会变得越发灵敏,关于爱,关于恨,江临岸躺在床上一点点体会,一点点消弭,再一点点累计,最后演化成什么样子,温漪猜测不出来,但是有一点她能肯定,枪伤可以修复,刮骨缝皮之后新的肉还会长出来,无非是经历一些痛苦,但是有些感情却已经回不去了。
他和沈瓷之间,大概也只能到此为止。
因为时间有限,沈瓷简单地做了三菜一汤,又煮了米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却见周彦闷着头在客厅捣鼓。
“你在做什么?”她脱了围裙走过去,见他正在把一套茶具和电水壶按在茶几上。
沈瓷大吃一惊:“哪来的?”
“今天中午刚买的。”
“做什么?”
“当然是喝茶啊!”
“可是我不喜欢喝茶啊,而且我也不懂这些。”
“我知道,你不懂没关系,我懂就行了。”
“那你放我这算什么?”
“以后方便我过来喝茶啊。”
“……”
自那之后周彦便三条两天弄点新花样过来,隔天搬了几盆兰花和绿植,再过一日又带了两只香炉并一些瓶瓶罐罐和木盒子,里头自然装了各种香料和药材,再过两日又叫人送了一把榻榻米,到周末的时候更夸张了,沈瓷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吵醒,过去开门,只见几个穿了统一制服的某电器城工人站在门口,地上堆了几只高高的纸箱子。
“你们……有事?”
“这里是周彦周先生家吧,这是他昨天在我们店里订的音响,您看一下签个字,我们现在帮您安装。”
“……”
一周之内周彦把沈瓷那几乎塞满了,茶具,绿植,放箱的木柜和架子,再到音响和老式留声机,无奈那是他的房子,作为“暂住客”沈瓷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那会儿她才认清,陈遇也好江临岸也罢,看似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真正的“纨绔子弟”原来另有其人。
茶道,玩香,养花听曲儿,这些旧时公子哥喜欢做的事,周彦一件不落都给捣鼓全了,有时沈瓷在背后看他穿着棉布衬衣剪香扫香的模样,真就活脱脱一个不务正业的侯门子弟。
……
那一周时间过得似乎特别快,沈瓷渐渐适应了新的住处,也回归到工作状态,周彦几乎每天都去,有时候会提前通知沈瓷让她做晚饭,有时候只是加完班之后过去晃一圈,反正他的诊所离小区很近,几分钟就能到。
沈瓷尝试着拒绝过几次,不是不愿意给他做饭,反正自己也要吃的,无非是淘米做菜的时候多算一份,只是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些莫名其妙,可每每提出拒绝周彦总有理由很巧妙地反驳掉,几次下来沈瓷也不能多说了,再多说反而显得矫情,如此一周下来渐渐便成了习惯。
于浩也知道周彦最近和沈瓷走得很近,为此还提醒过他。
“医院躺的那只已经快要炸了,你如果非要跟那女人纠缠不清,烦请你们俩引爆的时候滚远一点,别殃及池鱼!”
其实于浩是不赞成周彦和沈瓷来往的,一来他本就不大喜欢沈瓷,二来知道江临岸和沈瓷的那些“历史”,也清楚甄小惋和他们的过去,用于浩劝周彦的原话讲:“我怎么老有一种历史即将重演的恐慌感?就纳闷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俩到底哪根筋欠啊,非要抢同一个?”
周彦笑而不语。
那一周沈瓷的睡眠好转了一些,不靠药物也能勉强睡上三四个小时,每日入睡前必要做一件事,在床头抽屉里放了一本台历,拿记号笔在上面画圈圈。
一天,两天……进入七月份了,小暑,意味着正式进入酷夏,甬州的气温几乎日日攀升,每个人脸上仿佛都有一股被炎热逼出来的烦躁和萎靡感,而周彦拿去沈瓷那边养的几盆绿植和苔藓微景观却长势其好,阳台上种的几棵向日葵更是开得轰轰烈烈,书房桌上摆的几盆风信子也都开花了,其中那棵浅蓝色的沈瓷甚是喜欢。
周彦便让她带到办公室去。
周彦:“知道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吗?”
沈瓷:“什么?”
周彦:“点燃生命之火,享受丰富的人生。”
沈瓷:“……”
小暑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沈瓷已经在台历上花了二十四个圈圈,她点了点,快要满一个月了。
她还是忍不住给方灼打了通电话,也没绕圈子,直接问:“最近你那边有人去医院看过他吗?”
方灼懂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心内苦涩。
“他受伤是瞒着员工的,不过我知道前晚行政那边的经理去看过,据说情况已经稳定了,伤口恢复得不错,就是还不能下床,要不我帮你问一下具体情况?”
“不……不用了!”沈瓷立即制止,“我只是随口问问,情况稳定就行了。”
方灼叹了一口气:“姐,其实你不必这样,为什么不自己过去看看?”
沈瓷看着台历上画的圈圈,捻了下眼角。
“没什么必要了,目前的状态最好,别轻易去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