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说出来实在丢人现眼,倒不如从头瞒死,却又怕有后患,所以提前立了份遗嘱,
并与律师交代如果他因意外去世,便在陈韵25周岁生日那天把遗嘱公诸于世。
这一手确实高明,一来可以杜绝自己死后财产落入陈遇之手,二来陈韵当时尚且年幼,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哄住黄玉苓和陈延敖再为大塍效几年犬马功劳,等陈韵25周岁已经具备独立能力的时候再公布遗嘱,顺理成章,坐享其成,而对于陈遇和黄玉苓而言,这一张遗嘱简直是釜底抽薪,两人将在一夜之间失去大塍的股份,职位,不动产,以及手中所拥有的一切。
陈遇成了黄玉苓与“叔叔”偷情生下来的野种。
黄玉苓成了婚内出轨且不守妇道的女人。
两人在失去一切的同时还要面临家族的指责,刁难,以及舆论对他们的批判。
沈瓷不清楚当年陈立发定下这份遗嘱之时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是怨恨?是报复?抑或只是不甘和有备无患?这些已经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遇成了这件事情中最无辜也是最大的牺牲品。
沈瓷从陈遇别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天色蒙蒙亮,下了几小时的雨也已经停止,湿湿的空气中带着一丝久违的凉意。
反正回去也已经睡不着,沈瓷便也不再着急,开着车在路上慢慢淌,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地方。
东边天色已经有些消亮,街上留了许多水淌,叶子掉下来落在水淌里,留下一地尸体,几米宽的马路那边便是慈西医院,此时大门紧闭,住院部的两栋楼高高耸立在暗沉的夜色中。
沈瓷停好车,掏出烟来点上……
她不知道此时那个人处于什么状态,醒着还是睡着,又是以什么姿势,但是她知道他在哪盏灯下,此时离自己这么近,只需要几步就能见到,但她不会走过去,也不会再靠近。
这种清醒又距离合适的感觉令她觉得安全又满足。
“在南宁那次,替你过生日,我曾许过愿望,愿你以后能够顺顺利利,山水隽永,一生锦衣玉食。我庆幸你没有出事,庆幸你还能站在那个位置,也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永远别放弃自己的追逐,别一无所有,更别像陈遇这样绝望地抱着我哭,永远别,因为我承受不住……千难万难,我可以一人去地狱,但你必须完成梦想,登上楼顶!”
沈瓷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睁开眼才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有早起上班的人从她的车子旁边经过。
沈瓷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喂…”
“喂,你在家?”
沈瓷看了眼路对面,慈西医院的大门已经开了,有车辆出入,而住院楼的灯光已经灭掉。
她咽了一口气:“没有,在外面,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跟你说一声,我刚把陈韵送回去了,怕你不放心,所以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
沈瓷又捻了下眼睛。
“谢谢,麻烦了。”
之后两人沉默,她想挂电话,周彦又问:“你是不是在陈遇那边?”
“没有,出来了。”
“出来了?那现在在哪?听你声音好像很累,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你不用过来,我自己能开车回去!”
沈瓷匆忙之间挂了电话,仿佛怕被人知道她偷偷来过医院这边。
陈家的事闹得很大,二十多年前的豪门性丑闻再加上兄妹争夺家产,光这两点就已经足够吸引眼球,所以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少不了又添油加醋一番。
介于沈瓷和陈遇之间的关系,社里还有同事来向她打探消息,沈瓷觉得简直无语,生平最痛恨这些把别人痛苦当笑料的“无良旁观者”。
由于遗嘱要求三日之内必须完成所有的财产交接手续,这是经过公证的,具备法律效力,一方拒绝可强制执行,也就意味着留给黄玉苓和陈遇的时间只有三天。
经过那晚之后陈遇的情绪平复了许多,权利地位,金钱财富,这些浮华的东西对他而言本就不重要,他也不贪,如今要让他交出手里的东西他也能接受,唯一心里痛苦的只是自己的身世,此后半身都将背着“苟且所生”私生子的骂名。
只是着实苦了黄玉苓,一夜之间她像是老了十岁,浑浑噩噩地找陈延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