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像是刚刚打过一场仗,毯子,枕头,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被扫到了地上,香水瓶都打碎了好几只,各种浓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陈韵差点呕出来。
“你干嘛呢,打劫呐!”
走过去,见黄玉苓瘫坐在地上,面向靠墙的那面落地镜,镜子里的模样看不清,因为房间里太暗了,灯没开,厚厚的几层窗帘都拉着,但是陈韵依稀看到她脸上泛着湿意。
“喲,哭了啊?”她还是平日里挑衅的口吻,但已经少了许多嫌弃。
换作以前黄玉苓肯定要跟她杠上了,可今天只是一声没吭,静静坐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陈韵觉出不对劲。
昨天律师召集陈家人公布了遗嘱,很快在网上曝光,当时黄玉苓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但还知道骂人,骂陈立发,骂那名律师,甚至差点在会议室里就跟人大打出手,可这就是黄玉苓的风格,她遇事一向如此,陈韵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可现在却痴痴呆呆地独自坐在房间里。
不对劲,有问题。
陈韵又往她跟前走了一些,见她披头散发,脸上都是未干的泪痕。
天要塌了吗?
对,她要一无所有了,她要失去手里这些权势了,可对于陈韵来说,昨天,今天还有明天,并不会有区别,她痛苦的只是来源于自己的身份,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被利用,被安排,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喂,你至于么,股份也好,钱也罢,我并不感兴趣,你也不需要装这副脸给我看,我知道我不是当家的料,也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回头律师要是逼着你把股份交出来,大不了我再签一份转让书,大塍还是你的,大哥还是我大哥。”
她站在黄玉苓面前说出这番话,语气平常,仿佛昨天那些事都没发生过。
黄玉苓听了怔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笑,笑得有些凄凉。
“你不恨我?”
“恨?”陈韵呵了一口气,“恨谈不上,只是有些怨愤,怨愤有一个像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妈,若干年前犯的错误要我们下一代来承担,但这又如何,依旧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母女关系,大哥也一样,就算他跟我不是同一个父亲,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依然在,我们还是一家人!”
血溶于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也是陈韵经过这一夜想明白的事。
黄玉苓听完心口一震,豆大的眼泪遂即滚落下来。
活了大半辈子了,她竟不如一个20多岁的姑娘想的通透明白,黄玉苓低头用手抹了下眼泪,看着满地狼藉,口红粉饼香水碎了一地,各种颜色和味道混在一起,犹如她的人生,破碎而又混乱。
但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
命不由人,也怨不得人,终究是她自己,苦果自食,可到底心有不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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