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世故也罢,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有些事情你还看不明白吗?”
于浩是整件事的旁观者,所以他能理智又公平地作出裁判,可他心里也清楚旁观者与当事人终究不同,甄小惋于周彦而言大概永远都是捂在心里的那颗朱砂痣。
“我也不扶你起来了,趁着今天天冷,你好好在这冷静一下吧。”于浩说完从周彦的脚边绕过去,又轻叹一口气,慢慢踱出巷子。
于浩走后巷子里的风大了起来,头顶的月亮慢慢往下滑,四周光线昏暗,周彦脑中各种情绪和念头相互冲撞。
他第一次在那间日料店里见到打工的甄小惋,圆脸,大眼睛,白裙子,马尾辫,未施粉黛,围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后面,笑容灿烂得就如春日里的艳阳。
她问:“帅哥你要吃点什么?”
此后这便是甄小惋带给他的所有印象,明快,开朗,又光芒奕奕,以至于这九年里他无数次回想,无数次思念,甚至无数次午夜梦回,梦到的都是甄小惋浅语微笑的样子。
周彦觉得有些无法收拾自己的心情,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无助感甚至比当年甄小惋去世的时候还要强烈。
他索性也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呆呆看着头顶那片天,月亮已经滑到了墙根下,只剩最后一点边角,巷子里的光线更暗了,他轻轻闭了下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眼前有黑影盖过来,周彦才慢慢撑开眼皮,看到沈瓷站在自己身旁。
江临岸说沈瓷和甄小惋不一样,这点周彦也必须承认,何止不一样啊,简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甄小惋其实属于性情活泼的那一类,没患上抑郁症之前和同龄人一样爱看动漫和日韩偶像剧,也喜欢在家里钻研各种奇怪的料理,生气动怒或者愉快都会写在脸上,与人交往也比较活跃,属于自来熟类型,而患上抑郁症之后整个人变得暴躁敏感,经常哭闹甚至情绪奔溃,有时候一天之内要经历从大笑到大哭,再到大笑的几个轮回,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而沈瓷呢?
周彦有时候觉得沈瓷就像一杯白开水,淡淡说话,静静吃饭,不悲不喜,无色无味,像是一个丝毫没有情绪的人,就如同现在这样,她目光幽然地看着地上的周彦,没有丝毫表情,只轻轻抿了下被风吹干的嘴唇。
“起来吧,先回去!”
半天之后她就吐了这几个字,没有问周彦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也没有问他脸上为什么会带伤,甚至周彦都怀疑她刚才就躲在巷子某处,从头到尾都目睹了他和江临岸厮打的过程,可她什么都不问,也不说,像没事人一样毫无过激反应。
……
江临岸到家后独自在洗手间吐了很久,一场架打完又被风吹了一路,胃里翻江倒海像要炸了,好不容易吐完,他用手臂撑着池台站稳。
镜子里的人一身狼狈,衬衣领口被扯掉了好几颗扣子,衣服上全是青苔和泥泞,嘴角和额头带着伤,唇上甚至冒出血来,而整张面部轮廓更是消瘦低沉,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睛,幽幽然地往外渗着光。
温漪拧了条温毛巾过来,红着眼睛几乎不忍看。
“临岸……”她声音发颤地开口,江临岸没吭声,依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温漪低头咽了一口气,“刚才周医生说的,都是真的么?”
她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还是问出了口。
江临岸依旧不说话。
温漪揪着手里的毛巾:“我的意思是……他说你找沈小姐,真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可话还没说完,江临岸一手捞过她手里的毛巾擦了擦,随手扔在洗脸池里就走了出去,空留温漪一人站在洗手间,镜子里留下一张苍白又落寞的脸。
……
周彦喝酒了,所以无法开车,沈瓷只能走到巷口去拦了辆的士。
“需要带你去医院看看吗?”沈瓷问。
坐在身侧的周彦苦笑:“不用!”
沈瓷也不勉强,对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说:“师傅,麻烦去晶钻豪庭。”
刚才巷子里光线暗,看着倒没什么,可是到家后把客厅的灯一打开,这才发现周彦伤得不清,脸上好几处淤青和伤口,手背也是,大概是扭打过程中被地上的碎石子刮到的。
沈瓷也不多说,只去拿了药箱过来。
“坐沙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