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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幸:“不是,我这句抱歉是因为你。”
“因为我?”沈瓷笑,又重新去搅了次毛巾换到沈卫的另一侧手臂去,也不看阿幸,边擦边回答,“那就更不必了,你没对不起我什么,这句话也不应该由你来说。”
沈卫是被江丞阳推下楼的,这点阿幸也清楚,可当他看到沈瓷守着这个植物人弟弟一守就这么多年,他心里就忍不住觉得痛苦,但现在似乎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什么都是错。
阿幸站在一旁不再吭声,静静看着沈瓷帮沈卫收拾完,擦干手,又揭开床上的被子,阿幸这才发现沈卫下身没有穿裤子,因为插了导尿管。
沈瓷却把管子拔了,又轻轻撩开他的腿细细查看了一番,插管的地方有些红了,她便又换了条温毛巾过来一点点把那地方弄干净,最后开始往上涂药膏……彼时床头灯光柔和,沈瓷弯着腰在料理,她面对的是沈卫的私.处,可从表情到眼神都没任何尴尬或者不耐烦,仿佛这样的事她已经做了千百遍,熟稔又理所当然,可阿幸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捏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干干站在旁边。
沈瓷帮沈卫涂好药膏后又从旁边抽屉里拿出来一样东西,形状有些怪异。
阿幸忍不住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瓷:“导尿器。”
阿幸:“导尿器?”
沈瓷:“头一回见?”
阿幸:“……”
沈瓷:“长期插管会导致尿路感染,所以晚上我都会让桂姨帮他把管子拔了,换导尿器。”
阿幸:“有区别?”
沈瓷:“当然有区别,戴这个不用直接插管。”遂她把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再稍稍捞开沈卫的一侧腿把那东西套了上去,套好之后还需要调整位置,不然大概会容易滑下来。
沈瓷蒙头继续摆弄,阿幸却突然咽着气转过身去。
他知道这些年沈卫一直由沈瓷在照料,但已知的也不过是她负担很重,每月要支付高额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另外还有护工的工资,可是却从未想过除去经济之外她所要承受的重量。
弟弟的身体,隐.私,排泄物,还有日复一如年复一年看似永无休止的牵绊,这些都是别人未必瞧得见的东西,可是她却需要自己默默去承担。
“我去外面等你!”阿幸再也看不下去了,推门去了阳台,沈瓷又在里面忙会了一阵子,大概十几分钟后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阳台老旧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瓷披着大衣终于走了出过来。
阿幸:“弄完了?”
沈瓷:“弄完了,还有吗?”
阿幸:“什么!”
沈瓷便指了指阿幸嘴上叼的烟:“给我一根!”
阿幸立即摸了烟递过去,又兜着风替她把火点上,沈瓷抽了一口吐出气来,突然紧皱着眉问:“换口味了?”
这不是骆驼的味道。
阿幸不禁苦笑:“身上带的抽完了,这是刚在服务区临时买的。”
高速服务区肯定买不到骆驼,沈瓷手里这根是甬州一带近些年比较流行的中华,软壳那种,是好烟,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瓷抽了两口便把烟掐了,转过身去看着楼下那片黑乎乎的湖面。
阿幸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你弟弟最近几年一直住在这里?”
沈瓷:“对!”
阿幸:“情况也一直这样?”
沈瓷:“什么情况?”
阿幸:“就是……这么躺着,没任何反应?”
至此沈瓷像是听到了一句很新奇的话,她忍不住笑出来,转过脸去看着阿幸:“他是植物人,从医学角度来说除了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物质能量代谢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认知能力和自主活动,简称不可逆昏迷,你还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阿幸:“……”再度失言,感觉现在说任何话都已经毫无意义。
沈瓷却似乎毫无波澜,只是抬眼留意他的表情。
“你觉得愧疚?”
“……”
“其实沈卫当年出事跟你关系不大,而且我知道最后是你把他送去医院的。”
一句话又把当年的情景勾了出来,沈瓷靠着栏杆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她不敢回忆,正如有些她所不知道的情节也不敢去问询一样,但是今天站在沈卫的病房外面,而这个当年可以算是唯一一个知道整件事情经过的男人也在场,沈瓷觉得自己总该问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
“说说吧,当年我逃走以后,你们是如何处理我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