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点头,道了声谢就往外走,女警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突然又喊了一声。
“喂,沈小姐…”
沈瓷站在刘河镇派出所大门口,回头。
女警突然脸色严肃地冲她喊了一声:“不管这案子最终结果如何,在我这里,我肯定不遗余力!”
沈瓷听完愣了一会儿,头顶阳光直射,她被照得有些晕,但还是挤了个笑出来。
半小时后沈瓷到了刘河镇殡仪馆,规模很小,进去就是一个院子,烧得发黑的焚尸炉烟囱冲天而上,里面正冒着滚滚浓烟。
院子里还站了好些人,统一穿着白色孝服,戴着黑袖章,隐约有哭声传出来,里面焚烧的应该是这些家属的亲人。
沈瓷知道这里就是人生的最后一站,死后被推入炉火,焚烧,化骨,最后变成一捧粉。
“姑娘,你找谁啊?”门卫大爷走过来询问。
沈瓷把目光收回。
“我找王师傅。”
“哦,老王啊,这个点他应该在吃饭,你等下,我给他打个电话。”大爷很热心,走回屋里去帮沈瓷联系人。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人出来找沈瓷,先是上下把她打量一番,之后摆了摆头。
“走吧,小姜刚给我来过电话,让我直接带你过去。”
男人口中的小姜便是那位女警。
沈瓷也没吭声,默默跟上男人,穿过院子,走到最后面的停尸房。
“前几天所里刚送过来的,说是犯了命案,暂时还不能烧,你是他什么人?”男人一边开门一边问沈瓷,等了一会儿没动静,转身见沈瓷正目光发凉地站在那里发愣,男人突然没了兴致,把门推开。
“就在里面,要陪你进去吗?”
沈瓷还是没反应。
男人便在铁门上敲了敲:“喂!”
沈瓷这才回神,转过脸来正视:“不用,我一个人就行。”说完自己走进屋里,把门关上,留下那个中年男人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嘀咕出声:“嗨,胆挺大啊!”
殡仪馆的停尸房还算正规,冷库冰柜一应俱全,不过很少有尸体会在这里作长时间停留,一般都是到了就烧掉,除了像阿幸这种特例,所以屋里除了阿幸之外并没其他尸体。
他也没进柜子,被人平放在靠墙的一张台面上。
沈瓷走过去,把盖在上面的布揭开,在冷库了冻了几天脸色已经发青,嘴唇更是白得吓人,不过沈瓷丝毫不介意。
她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本来应该去给你买套新的,但镇上也没像样的店,所以我从你的行李箱里挑了一身,那件黑衬衫见你穿过好几次了,外套好像是新的,牛仔裤配着也挺帅气,还有,怕那边冷,给你里面加件毛衣……”沈瓷边说边把阿幸上半身抬起来,撑在墙上……
人生有时候大概真是一个轮回,以前都是他给她穿衣服,收拾,整理,现在换成她来帮他弄。
江临岸在殡仪馆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院子里的家属早就走光了,他站得有些累,索性坐到了花坛上。
沈瓷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点,低着头,双手插在大衣兜里。
江临岸立即踩了烟走过去。
“都弄完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沈瓷猛抬头,见他站在自己面前,穿了大衣,挡住她大片光线,以至于没刚才那么晕眩了。
沈瓷完全没想到他会来,但短暂惊讶之后又恢复平静,把手从大衣里拿出来,回答:“走吧!”
江临岸立马屁颠屁颠跟上。
两人出了殡仪馆,门口一条窄窄的马路,这地方相对金运宾馆来说有些偏,拦辆车应该挺难。
沈瓷看了两眼,重新把手插进大衣口袋。
“走走吧!”
这三个字对于江临岸来说如同“大赦”,立马点头回应:“好!”
于是两人上路,并排走在一起,起初两人都沉默,谁都不讲话,唯一的区别是沈瓷闷头看着路,而江临岸抬头看着前方。
两人一高一矮,身后投下一双影子。
身边不断有拖拉机和农用车驶过,卷起满地灰尘和黄土,两人便在黄土中迎风而行,直至一辆摩托车迎面飞驰过来,沈瓷似乎正在低头想事,并没有避让的打算,江临岸却潜意识里伸出手将她一臂揽过。
“小心!”
他半搂着沈瓷把她换到自己身侧,沈瓷一时没站稳,手在他胸口撑了一下。
彼时日头正盛,她抬眼时耳根后面的碎发挂下来黏在嘴唇上,手掌扣在他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谁的心跳在风里快得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