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坚战死以后,吕布接受张辽的建议,决定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袁术,自己一边分兵去打颖川,一边亲自率兵去取平舆,以图造成抢占颍川、汝南的既成现实,从而达到他占据豫州以自立,从此脱离袁术的目的。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孙坚战死这么大的事情,在数天之后,这条消息就被急报送到了南阳。送到南阳之时,正好是在晚上,报讯的吏员是南阳郡与颍川郡接壤之县,鲁阳县的县中主簿,孙坚战死的消息从颍川不胫而走,传到鲁阳县后,鲁阳县令知道事关紧要,不敢耽搁,当天就派了他的这个主簿来禀报袁术。这鲁阳主簿赶到袁术府外,请求入见。
袁术帐下的谋士李业,前几天刚献给袁术了一个南阳的美女。这女子长得十分美貌,深得袁术的宠爱。袁术这几天晚上,每天都召李业献上来的美女陪寝,通常这个时候,他不乐被打扰到。因是,府外轮值的吏员不敢向内通报。
前来报讯的这鲁阳主簿着急地说道:“你赶快进去通报袁公,我有重大的军情禀报,若是耽误了,你担当得起么?”那值守的小吏这才迫不得已,大起胆子,去到府内,通报袁术。
时当三更,袁术刚刚云雨过后,精疲力尽,累得很,才睡下不久,突然被人叫醒,一则疲惫,二来人从美梦中醒来时不免会有起床气,袁术不由就是大怒,随手抓起了床头的不知一件什么东西,砸到地上。那物事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之响,在寂静的宫殿之中十分的嫌耳,传出甚远。
那值守吏员俯拜地上,惶恐不安,惊惧的说道:“明公请息怒,非是下吏胆敢前来扰明公清梦,实是外头鲁阳主簿求见,说有重大的军情禀报。”
“是何军情,大半夜的前来禀报?”袁术如此说道。
“鲁阳主簿不肯说,只是说见到明公以后才能说。”
这个鲁阳主簿,是袁术到南阳后,亲自推荐给鲁阳县令的,说来此人与袁术还有点亲戚关系,——也难怪有这个胆子,大半夜的来打扰袁术。却那袁术反正已经醒了,心道:“干脆就招他进来,听听究竟是什么军情。”说道,“罢了,叫他进来吧!”
鲁阳主簿入到室内。
袁术问道:“是何军情,你这样惶恐?大半夜的求见於我。”忽然想起一事,从床上半仰起身,问那鲁阳主簿,说道:“你大半夜的前来急报,莫不是吕奉先在汝南、在颍川吃了败仗?”
鲁阳主簿面露大喜之色,说道:“明公!非也非也,不是吕奉先吃了败仗,恰好相反。”
袁术问道:“如何相反?”
鲁阳主簿说道:“是孙坚死了!”
袁术听得这话入耳,初时以为自己听错,下意识地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鲁阳主簿提高声音,字正腔圆,再次说了一遍,说道:“明公,孙坚死了!”
“孙文台死了?”
“是啊,明公!”
袁术又惊又喜,整个人都坐了起来,盯住鲁阳主簿,问道:““孙文台怎么死的?”
鲁阳主簿就把他听来的郾县之战的经过,孙坚战死前后的情形,一一备述,说与袁术知晓。
袁术听完,竟是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鲁阳主簿说道:“明公?”
袁术还过神来,放声大笑,说道:“哈哈,哈哈!那孙文台竟死了?真是天助我也啊!豫州,我可得之矣!”
鲁阳主簿说道:“但是明公,孙坚死后,吕布已分兵两路,一路去取阳翟,一路去打平舆了!”
袁术愕然,说道:“什么?”
“吕布已然兵分两路,一取阳翟,一打平舆去了。”
袁术勃然大怒,说道:“无我军令,吕奉先居然奉敢私取颍川、汝南?”
“是啊,明公!”
袁术猛地一拍床边,说道:“吕奉先先卖丁原,复杀董卓,反复无常,我早就知道他是条养不熟的狗,果然如此!”
鲁阳主簿说道:“明公,下吏来报讯之时,吕布已然出兵,现在恐怕他的前锋部队已入汝南,至於颍川,现下只怕也是岌岌可危!明公敢请赶紧筹划对策吧!”
袁术存思少顷,翻身而起,毕竟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比起睡个觉,找个美女陪寝,他还是知道轻重之别的,一边披衣,一边下令,速招杨弘、阎象、惠衢、李业、刘勋等等众人来见。
自有值班的官吏,接到这道命令,分头各去杨弘等人的住处,召他们入府前来议事。
这些且不必多言。
只说袁术披衣而起,在那美女的伺候下,整束得当,出了寝室,来到府中的堂上,在堂中坐下。未等多久,杨弘等人络绎赶到。
杨弘,是袁术帐下的长史。阎象,是袁术帐下的主簿。李业、刘勋、惠衢等等诸人,或是袁术的故旧,或者他现下得用的文吏,除此数人以外,又有陈纪、舒邵、苏由等众士亦到,俱是袁术现在最倚仗的谋臣佐士。
杨弘诸人赶到堂上,见袁术已在堂中安坐等待,众人俱皆下拜,向袁术请罪,齐声说道:“有劳明公久候,下吏等惶恐不安,请明公治罪。”
袁术说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
杨弘等几个,一个个相继起身。
这几个人都是大半夜睡得正好在时,被突然叫醒,闻袁术有召,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慌慌张张地赶来这处堂中的。要说衣冠打扮,诸人都还算得当,但他们几人的脸上瞧去,却个个都是睡眼惺忪,还有那来不及洗脸的,甚至眼角还有眼屎的存在。几人分别落座。
袁术看向众人,说道:“我也知道现在夜近四更,诸君,大半夜的把你们叫来,是因为有一件要紧的军务,——我亦是刚刚得知,十分急迫,所以把你们召来,与你们商量一下。”
杨弘是长史,在这些文职谋佐中的地位,算是比较高的,於是就由他来问。
他说道:“敢问明公,是何要紧的军务?”
袁术唤那鲁阳主簿出来,把孙坚战死,吕布分兵掠颍川、汝南的等等事情,细细地说与了堂上的诸人知晓。
杨弘等人听鲁阳主簿说完,即使是还有困意的,此时困意也都是不翼而飞。
蓦然间,众人就听到一人大声说道:“吕奉先狂妄至极,孙坚死后,他居然敢擅作主张,既不上报明公,又无明公之令而便擅取颖川、平舆,其意何为?下吏敢请明公即刻传檄与他,严加斥责!”
众人听得这话,皆瞩目看去,见那说话之人,身量不高,相貌寻常,唯是颔下的一部胡须,最引人注目,——非是因那胡须茂美,而是因那胡须断断续续,长短不一,好像是在修剪的时候,手一颤给剪错了一般。这人不是别人,正便是献美女於袁术的李业。
却说李业这颔下的胡须,之所以长短不一,断断续续,倒也不是修剪的时候剪坏了,实是别有缘故。在献给袁术那美女之时,那美女家中有一妹,其容虽不及其姐,然亦颇为美貌,於是,李业就偷偷的把之纳为了己妾,并且与袁术对其姐一样,对此女也是宠爱非常。结果,这就引起了李业家中老妻与其旧有之妾们的嫉妒,便在日前,她们互相之间竟是斗殴起来,李业自是不免上前劝架,於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把李业颔下的胡须给拽断了不少。
时下之人以须浓为美,如那刘备,因为须发不盛,在原本的历史中,就曾经被人嘲笑。故这李业,胡须虽被拽得不好看了,却也不舍得就此剪掉,便就成了这么一个怪模怪样。
——其实李业这些天平时出来,都会戴一个须囊,把胡须盛入其中,只是今夜因为来的匆忙,他忘了把这须囊带上,胡须遂就露於其外了。现在还算好的,前几天他脸上尚存被其妻与妾室们挠出的爪痕,就像葡萄架倒了一般。现在爪痕已经渐渐褪去,看起来已经是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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