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问杨密,说道:“你也有此忧?那你说说看,你可有对策,为我解得此虑?”
杨密说道:“明将军是知道的,车骑的营壁经过这一两年的修筑,甚是坚牢,而下他闭营不出,固营自守,末将却是无有良策。”
郭汜又问其余诸将:“尔等可有对策?”
其余诸将你看我,我看你,也都没有什么办法。
克敌取胜,大体不外乎两种办法,一种强攻,一种用计。
目下形势而言,用计有点难,那就只剩强攻,可是李傕营坚,这几天的攻营,郭汜都亲自督战了,仍然攻之不下,想来想去,确然好像是无策可用。
见诸将俱皆无法,郭汜摸着胡子,说道:“我有个办法。”
杨密等将的目光齐刷刷落到郭汜脸上。
杨密问道:“敢问将军,将军有何良策?”
郭汜说道:“两个人打架,谁也打不过谁,我且问尔等,这个时候,谁的态度最为要紧?”
杨密等人不解郭汜之意。
一将问道:“将军这话,怎么个意思?”
说话此将嗓门很大,凉州口音甚重,名叫伍习,是郭汜帐下的勇将之一。
郭汜说道:“咱们虽然打不下李傕的营垒,可是如果咱们得了皇上相助,叫皇上下圣旨一道给李傕,斥责他,令他投降於我?……尔等说,会怎么样?”
伍习说道:“叫皇上降旨,斥责车骑,令他向明将军投降?”
郭汜小有点洋洋得意之态,左顾右盼,抚须说道:“不错,尔等觉得我此策何如?”
伍习说道:“可是将军,便是皇上降旨,车骑他要是不听怎么办?”
郭汜瞪大了眼睛,说道:“敢不听皇上的令旨?他若不听,他就是叛贼,是逆贼!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号召关中诸军,及张济、杨定、段煨等前来助我,一起打他!我一部兵马攻其营不下,合关中诸军、合张济诸部,我就不信,还能会打他的营垒不下!”
“关中诸军”云云,郭汜指的是遍布三辅诸郡的那些大小军阀。
诸将面面相觑。
伍习喃喃自语,挠头说道:“忘了皇上尚有这般好用处。”
自从董卓掌权,到李傕、郭汜以今,连着四五年了,天子都形同傀儡,如似木偶,以前是董卓说什么,现在是李傕、郭汜说什么,天子就得听什么,久以毫无半点权威,却是像伍习此类的粗人,早不把天子放到眼里,不把天子的话当回事,而此时听了郭汜此言,方才想起来,原来天子还有这样的用处!也无怪其等惊讶、恍然。
郭汜问诸将,说道:“尔等以为我此策如何?”
诸将赞不绝口,都答道:“将军此策大妙。”
杨密提出了一个疑问,问郭汜,说道:“只是将军,皇上若是不肯下这个旨,可该怎生是好?”
郭汜哼了声,说道:“不肯下这个旨?”目光生威,顾视诸将,说道,“尔等听令!”
杨密、伍习等应声躬立,等待郭汜下令。
郭汜说道:“明日照常出营,攻李傕营,但明日这场仗,佯攻即可,待把李傕的注意力都吸引在营外我军的攻势上后,……伍习何在?”
伍习跨步出列,赳赳应道:“末将在!”
郭汜令道:“你率领你步兵马,奔行入城,把天子给我请到我的营中来。”
杨密闻得此言,怔了怔,旋即大惊,说道:“将军是要?”
郭汜笑道:“你不是怕天子不肯下旨降诏,命李傕投降於我么?那我就把他请到我的营中来,我当着面,看着他,叫他给我写旨!我就不信,他就算不愿,会敢不写!”
伍习大声接令。
杨密瞠目结舌。
……
军议罢了,从郭汜帐中出来,杨密回到己营,入到帐内,负手绕帐,忧色重重,长吁短叹。
他的从弟陪在帐中,见杨密这般作态,问他,说道:“阿兄,你这是怎么了?”
帐中会议,杨密的从弟没有资格参加,所以不知郭汜决定挟持天子到其营中此事。
杨密就把此事略略与他说了一说,说完,忧心说道:“将军胆大妄为,居然想挟持天子。这件事若被将军做下,只怕不但将军,就是我,也要被天下人痛骂,被天下人视为乱臣贼子矣。”
把天子裹挟到营中,这和把持朝政是两种性质的事。
虽然都是无视天子的威严,可是前者远比后者性质严重。后者的话,至少天子还住在宫中,名义上还是汉家之主,但如果把天子挟持入自己的营中,那可不就不一样了。等於是把遮在天子身上、遮在君臣伦理上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都给直接粗暴地撕下来了,与谋乱无异。
杨密和伍习这种粗人不同,他出身地方大姓,是读过书的,知道郭汜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就算郭汜凭借他的兵马,眼前能够把此事办成,可到最终,郭汜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又恐怕不仅仅是郭汜本人人头落地,说不定,连他的子女和杨密等将都会受到株连。
杨密的从弟吓了一跳,也知此事的严重性,惊骇问道:“阿兄,那该怎么办?”
杨密说道:“将军心意已决,我已劝过,他不愿听,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却於是夜,杨密忧心忡忡,辗转难眠之际,一人偷偷溜出了郭汜营,直奔城南,赶往李傕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