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不对劲是从何而来。
按照杨弘刚才的防范策略,和他说的那些话,又是“击败”、又是“决战”,本该是信心满满,却话到此处,怎么变成了就算鲁阳等县被攻克,而宛县也还是坚不可摧?
这分明是对守住鲁阳和第二道防线没有信心的表现。
他面色微变,看着杨弘,说道:“长史的意思是,鲁阳和博望等县恐怕挡不住荀贞之所部?”
杨弘稍作迟疑,却也知道,在这等重大的军情上边,他不能对袁术有半句假话,便如实地把自己的判断向袁术道出,说道:“明公,以李傕、郭汜之强,犹为车骑所败,因以弘愚见,若指望鲁阳和博望等县就能够挡住车骑所部,这只怕是有些困难。明公,鲁阳、博望等县,在弘看来,或许只能起到拖延车骑所部进军速度的作用,最终还是要在宛县一战的。”
袁术大失所望,说道:“德业,你说来说去,宛县最终还是要被荀贞之所围!”
杨弘说道:“因是犄角以外,还有另外一事,明公也需得马上着手去做。”
袁术说道:“什么事?”
杨弘应了声是,说道:“明公,轻重是总体部署,缓急是迎战策略,犄角是为保证鲁阳、博望等县丢失以后,我宛县仍然无虞,但欲要打赢此仗……”他顿了一下,说道,“这另外需要明公马上着手去做的事,即是遣使赶往邺县。”
袁术登时变色,说道:“奔赴邺县?德业,你是要我向袁绍小儿求救不成!”
杨弘起身离席,下拜堂上,说道:“明公,现在不是与右将军置气的时候了!若无右将军相助,南阳必将不保;而若有右将军相助,明公则非但南阳可以保全,车骑、刘景升也可败之!”
袁术怒道:“怎么败之?靠袁绍小儿?”
“自是不靠右将军,袁术自可败之。”
“如何我自可败之?”
杨弘说道:“明公,车骑久攻宛县不下,已然士疲,而这时,右将军部攻袭颍川,则车骑那时,必然不得不撤军回救之,然后明公麾军衔尾以追,何愁不能将其击败?说不得,还能顺势一举拿下颍川、汝南两郡!明公,当此之际,若与右将军联手,则利处大有,而若明公不从此策,南阳怕是将失!宜该何以选择,唯请明公定夺。”
堂中诸人皆是鸦雀无声,等待袁术决定。
袁术沉默了好长一会儿,他说道:“我檄吕布往攻汝南,以胁颍川,何如?”
“明公,孙策在汝南有重兵防御,吕布兵少,恐能成功。”
袁术瞧向李业,问道:“子务,你有何对策?”
杨弘适才向袁术献策的那些时,李业一直没有开口,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倒也想出了一条对策。他回答说道:“明公,以业之愚见,长史之策,不可采也。”
袁术问道:“为何不可采用?”
李业说道:“长史自己也说了,鲁阳、博望等县这两道防线大概都挡不住荀贞之所部,那么宛县早晚要陷入被围之困境;而若宛县被围,便是外有郭汜部为犄角,只怕也难以守住。至若右将军那里,就且不说从宛县到邺县去,中间的路程颇远,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也不说右将军肯不肯援助明公,只说右将军接到明公的求助之后,他愿意援助明公,可他是不是还需要调集兵马、筹措粮秣?兵马调集完毕、粮秣筹措完成以后,他是不是还要先攻入河南尹?河南尹现有荀贞之的部队驻守,右将军又能不能很快地攻下河南尹,从而对颍川郡产生威胁,迫使荀贞不得不回师颍川?以业之愚见,这其中的问题太多,故而长史此策不可采用。”
袁术问道:“若长史此策不可用,以卿之见,现该何以应对?”
“明公,业之愚见,现之上策,当是立刻出宛县,西入关中!”
这话简直如似石破天惊,何止杨弘面色大变,堂中诸多的文武大吏也都是大吃一惊。
他再次起身下拜,奋声说道:“明公,李业此策,绝不可用!车骑已亲率兵向我南阳而来,若於此即撤离宛县,则车骑遣其部,尾随而击之,我军必然全军覆没。明公,李业此策是欲陷明公於死亡之地,断不可用之!”
李业说道:“明公,如果现在就从宛县向长安进发的话,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只要先留足够兵马,扼守住鲁阳,挡住荀贞之部南下即可!而如却听从杨弘之策,非要在南阳固守的话,则业只怕待到宛县被围之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杨弘、李业两人彼此争斗已久,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二人算是撕破了脸皮,说起对方都开始题名道姓。他两人的意见针锋相对,一个要守,一个要逃,一时间剑拔弩张。
李业也下拜堂中。
杨弘坚持说道:“明公,今之唯一的对策,就是弘方才所献之策!”
李业说道:“明公,方今上策,唯有进兵长安,事不宜迟,请明公速断。”
若是留守的话,就必须得请袁绍帮忙,而且李业说的也对,就算袁术肯拉下面子去请袁绍相助,可是袁绍他会不会答应相助?又即使答应,他又能不能突破荀贞在河南尹设下的防线,攻下河南尹,威胁到颍川郡,迫使荀贞回师颍川?这的确都是在两可之间。
可是如果采用李业之策,杨弘说的也有道理,在荀贞兵马的前锋还有两天就要到达南阳郡北界的这个时候,却不守南阳,西入长安,确然是极有可能会被荀贞尾随而追之,那个时候,的确如杨弘所言就将陷入死亡之境,全军只有覆灭一途。
两个计策该如何选择?这个时候的袁术,他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