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化作了一根火柴棒,一小簇的火苗在这?冰冷的宇宙里艰难而孤独的寻找可以传递热量的存在。她很冷,好冷,冷得浑身发抖。她很热,好热,热得整个身体都要烧着了。
反噬的浪头?在顾晗晗的身上肆虐着,她现在不能说也不能动,膨胀中的能量场却又让她意识犹存,无法昏迷,在她的感官世界里是无尽的黑夜与白昼相交替,宇宙漫天的星斗被一次、一次又一次得打散、搅拌、熔炼与重铸。她像是在山头?上受难的普罗米修斯,时间停止了,空间也消失了,只有死死被锁在她身体内的痛苦和煎熬。
这?场残暴的酷刑足足持续了十二个小时,能量的发散殆尽了,弥散到了极限,稀释也到了极限,始终却找不到回声的能量场不得不开始收缩,它们一重重得包卷回来,带着美妙的律动,围绕着顾晗晗的意识奇点?,凝结成星,星芒相交,一个能量生命的宇宙成型了。它自?成一统,循环不休,带着蜕变与新生的蓬勃,宛如?旭日东升,气象万千。然后这?个新生的世界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头?扎进了意识的奇点?,藏起来了。
而伴随着能量场的隐匿,连续肆虐了顾晗晗十二个小时的反噬也终于有了消退的迹象,她的汗水流完了,只有干渴和灼烈折磨着她。她的呼吸也恢复了,身体没那么?热也没那么?冷,眼睛里能看到光,嘴巴里能尝到唾液,眼泪,汗水还有血和在一起味道?。尽管欲念还像附骨之疽一样疯狂啃噬着她,但顾晗晗知道?,这?一波反噬的高峰算是被她给熬过?去了。她动了动,试图自?己爬起来,然而眼前一黑,就又昏死了过?去。
李立言敏锐得觉察到了顾晗晗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一个箭步从藏身的栅栏后跳出来,飞奔抱起了顾晗晗。宫侍们也一拥而上,跟着凑热闹。李少将抱着顾晗晗一通转圈,搞得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一阵毫无意义的兵荒马乱之后,终于把?顾晗晗安顿到了她的床上。
然后又换医生们围了上来,李少将被挤出了包围圈,无言得看着顾晗晗周围又一场无意义的紧张忙乱上演,心情莫名为之一松,过?去十二个小时的饥渴与疲惫于是一口气泛了上来,竟然让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立言的随从上前扶他,一名宫侍替他拿了一杯水过?来,同时询问参事官是否需要用膳或者休息一会儿。李立言摇了摇头?,只是接过?宫侍捧来的水杯,站在远处,一边看医生们抢救顾晗晗,一边慢慢得喝。宫侍见他既不吃饭也不睡觉,只好退走了。
医生围在顾晗晗的病榻前手忙脚乱,但诚如?李少将所感觉的那样,只是一种无意义的兵荒马乱。虽然目前顾晗晗治疗团队是从治愈者的后勤中调过?来的精锐,而且李申本?人的医生和顾问团的首席文塞克也都在,但李立言跟明珠侍从长的看法一致,认为这?是一伙儿没什么?鸟d用的庸医。
顾晗晗的昏迷毫无疑问是来自?对抗反噬所带来的精疲力竭,所谓抢救无非就是给她睡休眠箱,补充营养物质和活性剂。但这?伙儿庸医,用药他们又不敢全用,怕给够了营养,顾晗晗恢复太快醒过?来后再一次被反噬所吞没。不用药则又不敢完全不用,怕完全不用顾晗晗会醒不过?来直接引发这?具身体的衰竭并最终导致她的衰亡。于是治疗就在资敌与削弱自?身之间反复摇摆起来,时间全部?用来给庸医们开会打嘴仗了,更加谈不上什么?有效。
保守不统一的治疗方案即使?是超能力者的钢铁之躯也承受不住。果然,顾晗晗昏迷后五个小时,对超能力者最为危险的信号高热如?期而止,她发起了高烧,温度破表。庸医们不负众望得又吵了起来,虽然他们已经得到了最高的用药授权,但最终他们却还是只敢给高热垂危中的顾晗晗灌板蓝根。而且连灌板蓝根他们都不是立即就灌,而是推了一屋子的设备把?病房都挤满了,忙着先检测顾晗晗的能量场。而且在连续三次都测不到数值之后,打算继续再测一遍。这?种态度简直就像要争分夺秒赶在顾晗晗咽气之前拿到她的能量场数据一样。
李立言忍无可忍了,就算板蓝根是盖世神药,不灌下去也是不会起效的。
“不用再测了,”他站出来说来,“测不出来的,你们先给她用药。”
“没道?理?测不出。”文塞克头?都没有抬,挥汗如?雨得调试着病榻前的设备,说道?,“她的能量场明明已经收敛了,没道?理?测不出,再试试,多试试几?次一定行的。”
李立言走过?去攥住文塞克的手:“我说先给她退烧。”
“怎么?了?”文塞克不明所以得看向?李立言,然后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在影响我们抢救,少将!不先确认能量场的状况是绝对不能用药的,出了事你负能负得起责吗,我要向?侍从长报告——”
李立言看文塞克的目光像看草履虫一样,就是高级能力者看那些不自?量力冲击高级壁垒的庸才科学家?们所固定特有的那种轻蔑的目光。
“你知道?个蛋!”他说:“我是侍从长亲自?委任照料顾小姐的负责人,这?里的事我说了算,你们可以去报告,但现在立即给我用药,一个小时之内她必须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