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歇,一室的黄沙尘埃落定,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萧问路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和院内摇曳的樱桃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手一松,那串奈何石手链落到了地上。
萧粒粒过去捡起,拿在了手里。
杨芊芊走到萧粒粒身边,战战兢兢地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萧粒粒。
萧粒粒摇了摇头。
杨芊芊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看着跪在地上,眼神直直的萧问路,不知如何安慰他。
黄绍龄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也许她走了,也许仍在暗中窥视着萧问路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伺机而动,给予他最痛苦的折磨。
院内渐渐亮堂起来。天亮了,但萧问路的心底一片漆黑。
接下来的几天,萧问路一直很沉默。杨芊芊理解他的心情,不去打扰他,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一个人在静一静。过了几天,她突然发现萧问路站在院内的那棵樱桃树下,树下立了一块墓碑,上书“慈母阿樱之墓儿萧问路敬立”几个字。萧问路的额头红红的,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磕头磕的。
杨芊芊站在萧问路旁边,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萧问路先开口了。
只听他低低地说:“咱们走吧。”
“去哪里?”杨芊芊问。
“回到咱们来的地方。”看着杨芊芊担忧的眼神,萧问路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
这笑容看得杨芊芊特别心疼,但她知道有些痛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淡化的。在伤口还新鲜的时候,任何语言也无法让伤口愈合。她现在要做的、能做的,无非是陪伴、照顾和支持。
大家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了。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绝口不提“黄绍龄”这三个字,生怕触怒了萧问路。而他自己虽然一直没有提“报仇”这个字眼,但从他不经意的眼神和肢体动作透露出的讯息,他的心底正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
三个人走出大门,萧问路对杨芊芊说:“等我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处理。”说完转身就向村子里走去。
杨芊芊不放心他,生怕他出什么事,也跟了上去。
只见萧问路走到一户人家门口,看着洞开的大门发呆。这户人家房屋倾颓,屋顶长满荒草,院内垃圾满地,甚至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杨芊芊正在纳闷萧问路为什么站在这里,只见一个女人从屋内出来,缓步向萧问路走去。
这个女人蓬头垢面,眼神空洞迷离,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口中还不停地喃喃自语,原来竟是陈大有的妈妈!
这个疯了的可怜女人看见了萧问路,也是愣了一下,竟意外地没有像上次一样,一见面就上来撕打咒骂,只呆呆在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问路。
萧问路走上前去,轻轻地对她说:“阿姨,大有的事,是我的错。我这辈子都对不起你。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你能好好地过,这样大有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陈大有的妈妈听了萧问路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萧问路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脑勺上,掌心透出金光,陈大有的妈妈突然俯身,吐出一大口黑血。
萧问路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扶她站好。只见她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神突然有了焦点,恢复了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光彩。
她看着萧问路,诧异地问道:“你是……阿路吗?”
萧问路点点头。
她伸出双手抚摸着萧问路的脸,粗糙的掌心磨得他的脸生疼。她的眼里流下泪水:“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要是我们家大有活着,也该跟你一样大了……”
说完,抱住萧问路痛哭起来。
萧问路轻轻拍着陈大有妈妈的后背,眼里也是泪水闪烁。
等她情绪镇定一些,萧问路找来邻居,委托他们照顾她。村民们看到她疯了这么多年,居然恢复了正常,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问路稍感宽慰,回头和杨芊芊一起离开了。
黄昏时,萧问路和杨芊芊、萧粒粒一起,沿着出村的道路离开。
在村口,萧问路突然停了下来。
杨芊芊回头一看,只见他看着这个自己成长了十几年的村庄,眼神中既有留恋,还有悲哀和怨恨。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杨芊芊淡淡一笑,三个人并肩而行,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