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有塘报消息,李部可能顺山道南下,往房、竹一带的大山中去,明显是要和张献忠会合了。
所以张守仁走洛阳这一条道,自是有他的用意在。
往洛阳一路,已经在河南畿内深入,所见惨状也越来越严重,一路上到处是出来逃荒的饥民,但河南处处灾荒,他们又往哪里去?沿途所见,到处是倒毙而死的饿死鬼,未死的,则是在路边吃树皮,找野菜,但处处流民,一地的蝗虫把所有的带绿色的东西啃的精光,真真是不给老百姓活路了。
初九日到洛阳地界,因为士气有些低落,这一日提前一个时辰扎营,冬天虽是日短,此时阳光也还好,立好营后,除了留下轮值人员,允许士兵自由外出。
适才过来的时候看的清楚,沿着官道两侧近城池的地方有两个集镇,相隔不过五六里,看来这里靠近许昌和洛阳,背倚开封,是商路密稠,十分繁富的好地方,不然的话,不会形成这么多的镇子出来。
连续多日行军,不要说城市,连市集村镇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个个闷出鸟来,放假两个时辰的命令一下来,全营上下都是一片欢腾。
“伏虎,走,陪俺走走去。”
曲瑞这个参将营官也没有什么架子,浮山也不曾讲什么正兵营奇兵营援兵营游兵营的那一套,反正每个营都是直属张守仁指挥,只管训练和打仗,别的事一概不管,众将官倒也不觉得权柄被削,反而乐得省事。
这一次出征,大家都是争的鸡毛鸭血,曲瑞倒是一直很淡定。他的营还是叫浮山营,正经的老牌子,里头的队官到哨官全部是当初甲队带出来的,练兵带兵都很有一手,各营选精锐,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他的部下给拉了,结果挑了浮山营甲队和丙队的一哨火铳手出来,人数是各营之冠,孙良栋虽不服气,但选锋营尚不及浮山,他也嘴强不得。
扎营之后,曲瑞花了点时间把营务料理一下,然后换了一身轻便的平民服饰……在招远扎营时,他就时常如此。[
杜伏虎则是在登州事变后归建,并且因为表现优异被调入浮山营甲队。
对一个加入浮山不到一年的新军将士来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也是异常珍惜,事变之后,杜伏虎等新军将士的心志得到了更进一步的锤炼,对浮山的忠诚感也是上升了不少。
营将相召,在别人来说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杜伏虎却只是很沉稳的点了一点头,微微一笑,答应道:“中,俺到训导官那领一些银子去。”
“带我的腰牌去,帮我也领二十两。”
训导官是军务处派出的军官,负责帮助还不识字的士兵写家书,定期召开会议,内容是讲解国事和近期形势,述苦大会,讲述登莱民变的实际意义,当然最□□的教育内容是提振士气,提高士兵对张守仁的忠诚度和对浮山的归属感。
因为事先做过功课,训导效果极佳,而且训导都是挑的老成厚道人,军务处杂事很多,帮士兵保管财货并理财就是其中一件,因为做的工作扎实,连不少将领都是存了不少钱在各营训导官手中,曲瑞就是其中一个。
“是,参将!”
答应一声后,杜伏虎就是带着自己两个一起从鄣德府过来的伙伴,向着训导军官所在的营帐跑过去。
杜伏虎现在是长枪队的战兵,并且是排正目,月饷是八两银子,粮食鞋子棉花布匹另算,日子比起当流民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上去,他的家人也是全不在世上了,所以用银子也不必太俭省,到了训导那边,除了给曲瑞领了二十两银子外,他给自己也领了二十两。
“伏虎哥,你领这么多银子做甚?”
两个伙伴都只是普通的战兵,虽然待遇提高了不少,一个月也只是四两银子,杜伏虎取出来的,等于是他们小半年的俸禄了。
“俺看那些被带着一起走的小娃娃,前几天还有鲜肉吃,这两天光是和俺们一起喝咸肉汤,瞧着心疼,俺去多买一些肉馒头,有煮好的牛肉也买一些。”
“杜哥就是心善。”
“也别太惯着了伏虎哥,他们有现在的日子都得多谢咱们大人心善,娃儿们吃过苦,一下子过的太好了,容易出事。”
伙伴们的劝解杜伏虎都是听着,不过听完就是笑笑,他心中自有打算。
看到那天张守仁将一个小童揽在怀中,当时他的心就是酸的厉害,不知怎地,想起自己饿死兄长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儿,如果不死,也被大人遇上,那该有多好。
“能帮就帮一些,不少都是咱鄣德过来的,他们之前身子亏的厉害,咱们营伙食虽好,到底不比在浮山时候,俺花上几个,不算啥。”
杜伏虎微笑着解释,理由也是合情合理,两个伙伴终于理解,默不出声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