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镇已经与数万贼兵,依着葫芦口型的地形对峙了三天,这几天下来,杨嗣昌眼睛都肿的厉害,眼圈都是黑的跟熊猫一样。
湖广并勋阳一带,能搜罗到的兵马肯定是超过十万,但其中能称的上精兵,并且可以随时调动的不会超过两万人。
左镇和勋阳抚标新败,虽然严令下去,但效果有多少,杨嗣昌不敢想,也不愿想。
现在靠的住的也就是湖广抚标的一万多人,兵马已经在他的严令之下,向着白羊山一带运动过去了。
再有便是飞檄广汉镇的副总兵贺人龙,其部有两千精锐,是秦军边军锐卒,虽止两千多人,战斗力向来强悍,贺人龙也是骁勇大将,其部现在勋阳南边的汉水一带布防,五六日前飞檄严令,着其立刻出发,接应登州镇兵马,同时视贼情而定,军情紧张,杨嗣昌希望以自己的身份和军令威严压服这个悍将,使其真心出力,能在几天之内赶到战场之上,增加前方的实力,使贼不至于再大胜一场。[
如果登州镇也惨败的话,自己这个督师辅臣是不是能干的下去,实在难说,威信大损之后,能不能完成皇帝托付,也很难说,加上以前的失分,能不能平安返回北京,实在是渺茫的很了。
此事万分要紧,杨嗣昌几乎彻夜难安,整夜等消息,襄阳往各地的旗牌传令快马不停,每隔一阵子就会有最新的军情消息送来督师衙门。
整个襄阳城,也是沉浸在这种浓郁的不安情绪之中。
张献忠驻在谷城之时,襄阳一带的百姓和士绅就感觉不安,当时的张献忠说是招安,但在谷城一带打家劫舍,横行不法,不少豪强地主遭了他的毒手,被杀害和抢掠的不少,便是平民百姓,被祸害的也绝不在少数。
后人记史,有一些士大夫为了掩饰清军屠川,将张献忠描绘成杀人挖心的血腥屠夫,未免是太过。
但又有一些史家或小说家,从阶级立场出发,又把张献忠描绘成一个秋毫无犯的农民起义军领袖。
两者当然都不准确,张献忠在起义之初,杀人不少,到处劫掠烧杀,否则部众无法壮大,到得四川之前,又为之一变,军纪稍好,但仍不免有劫掠之事。到后来李自成建立顺朝,得关中,沿边进京,张献忠始觉得国无望,在谗言之下,开始有计划的屠杀川人,特别是川人中的生员和士绅阶层。
他的名声极坏,自己也是咎由自取。
在此时,湖广襄阳一带已经传遍张献忠的恶名,原本招安时就弄的人心惶惶,此时重举反旗,连败左良玉等诸多强镇,现在登州镇又与贼相峙,听说也是凶多吉少。
一旦强镇连败,谁知道襄阳能不能保的住?
城中的快马游骑越多,人心就越是惶然,已经有不少人家在暗中打点着行李包裹,一旦前方败迅传来,就可以立刻携全家老小,出城逃难。
“銮铃又响!”
“都什么时辰了,还放急报进城,必有变故!”
“唉,也不知道消息是好是坏……你说这征虏将军,这么大名头,听说打东虏斩首近千级,怎么这么莽撞呢!”
“唉,还是小瞧了张献忠啊,这样的巨寇滑贼,岂是易与之辈?”
“听街口的王瞎子说,此贼有二十年气运,现在才闹了十来年,还早,还早的很呐!”
“我们不管这么许多,但有警讯,需提前设法才是……弟已经决意全家避往九江,弟的岳家就在那里,相距千里,总该安全了。”
“弟预备避往长沙。”
“湖南无兵,一旦溃决,贼兵半月便可至长沙,无兵可守,危城。”[
“那,何处万全?”
“哼,万全的当然是南都了,流贼不过数万人,往南都,沿途有九江的江西抚标,安庆亦有驻军,还有凤阳兵马,加上南都的禁军,二三十万官兵总是有的,那边还有袁继咸袁大人,史可法史大人,看起来都比这黄子督师辅臣强。”
袁继咸和史可法都是东林名臣,特别是史可法,正是冒起的阶段,是东林中的中坚骨干力量,崇祯知道他的家世和传承,特别派勋臣到南方考察他,预备把沿长江的武装力量和南京都交给此人。
因此,史可法名声极大,当然,能力方面是在几年后才暴露出来,现在俨然还是一方重镇名臣,很得民心。
“还有刘景曜刘大人,刚调任的凤阳总督,是打登莱巡抚任上有实绩升任的,听说也是操守好,能带兵,对了,征虏将军就是他老人家带出来的。”
“得了,带出这征虏将军来,小弟看未必是什么有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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