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很多流贼步卒已经受不得这样的打击,开始转身后退,但后排又是罗汝才安排的老营兵马任刀斧手,一旦发现后退,便是按翻在地,一刀砍下人头,丢在地上,没过一会儿,便是砍了一地的人头。
“前进是死,后退亦死,与其死在自己人手中,不如与官兵拼过了。”[
“曹帅这一次下狠心了,不拼下来不算完,兄弟们莫要想东想西,该死翻天,不死万万年,随我冲吧!”
阵死之中,也有不少曹营老兵担任的军官,不论是何职位,此时心里都是明白,这一仗不打出个真章来是不算完了。
既然明白此点,那就只能继续向前,在他们的鼓动之下,阵死也是确实在不停的向前挪动着,虽然死伤极为惨重,这些流贼,却是表现出了比济南一役清军弓箭手和辅丁更为强悍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
这样强悍的意志力也是令得张守仁为之动容!
明末时,能够横行数省,每年都可能转战万里,历时十余年,队子不散,始终拢着一群人不散,最后还成了事,逼的崇祯上吊,或是割据一方,李自成,张献忠,还有一个罗汝才,果然都不是善茬,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就以李自成来说,六万多兵往山海关,一天时间就打的三万多人的辽镇官兵无有还手之力,差点就把关城边上的几个小城给攻下来,甚至已经有关宁军将领开始预备投降,吴三桂父子贪污军饷数百万,养的家丁有好几千,正经的营兵有两万,扩编之后近四万人,朝廷二十年数千万两白银养的却是这么一些废物,就算是战场上风云突变,两白旗的满洲兵突然袭击,导致农民军为之溃败,就算如此,六万多闯营精锐仍然和优势清兵打了整整一天,最终还使得所有从征大将都完好无缺的离开战场,这份战斗力,仍然是十分了得,令人啧啧称奇。
以前,张守仁对农民军的了解实在太少,而且也有不少的偏见。
时至今日,他看着战场上发生的这些情形,终于为之动容,喟然道:“谁云流贼战力低下,不堪一击?今日一见,始知传言不可信。”
“大人,他们只是求活罢了。生死边缘打过滚,挨过饿的人,死或活着,也就不是那么回事,没有那么在意了!”
张世福质朴本份,虽无太多战功,但在军中威望始终不堕,皆因他职掌虽止在张守仁一人之下,却始终谦恭俭朴,不忘当年穷困之时,抚恤孤弱,照料阵亡军人家属和伤残军人,这都是这个本份长者的事情。
当年在浮山煮盐时,他就是以这种质朴的心态,时至今日,仍然未变。
现在一边是官兵,一边是流贼,但张世福对这些出身穷困,食难果腹的穷人的了解,却是依然没有改变。
“摇旗,叫突骑营准备吧。”
“是,大人!”
帅旗开始点动,整个战场上,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敌我双方,甚至远在战场西北边的主战场上的双方将士,都是感觉到了一点奇妙的改变,很多人哪怕是在矢石交临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想往东方去看,明显的,在那边的战场上,是要发生一点叫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不对,官兵还有什么花样?”
罗汝才汗落如雨,他已经没有戏唱,也没有猴子可牵了。所有的精兵全部派上去了,骁骑和内营将士都在押阵,并且集结成队,预备一会填壕之后冲击车阵,而在此时,一种只有久历战阵危险,在生死之间多次打过转的人才能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而且是很大的不对。
对面的战阵上乒乒乓乓还是打的十分热闹,火炮似乎暂停了一下,以罗汝才的经验,应该是炮管过热,需要轮歇了。而火铳则没有这种麻烦,仍然在不停的发射着。
官兵似乎也就是这样的伎俩了,主力束重甲的将士还是可以在曹营这里看的很清楚,全部力量正打的西营将士节节败退,张可旺的大营阵线已经是节节改退,对方已经有超过四千人的主力全部用了上去,张可旺出动了一万五六千人,四周的西营将士还在赶过来,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着没有溃败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西营将士装备上要好一些,练的更精强些,西营都被打成这样,所期待的,绝对是曹营这边的突破。
刚刚损失虽惨,罗汝才仍然自信满满,而此时他灵敏的嗅觉之下,却是突然闻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这个仗,仍然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