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现在不战势不可能,战则必败,为官二十余年,为督师十二年,到如今,真的是他洪某人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么?
在这种深深的绝望之下,刘子政的无礼和狂悖之处,洪承畴也只能选择不计较了。
“唯有战而不战,方能脱此困局。”
刘子政也是早有定论,只是不把当前危局说破的话,他害怕洪承畴不会听从他的建议,所以才有如此的表现。
“何谓战而不战?”
“大军可以沿塔山,杏山,松山一线排开,大张声势,前阵不妨以少数精骑与虏骑交战,纵不得胜,也不会吃大亏,而督师大人以塔山宁远等城联成一线,主力始终摆在宁远不动,前阵稍有失利便后退,这样虏骑无可埋伏,前队纵败,后有塔山和宁远等城接应,不会出现被虏骑追击百里而全师尽丧的局面……沈阳一役,大凌河一役,辽阳,广宁,皆是虏骑破阵,我军损伤不大,而后数日后虏骑以精骑追击不停,数万人倒毙于数百里的逃亡途中,援锦一战,大人若抱有必败之心,充实后阵而虚前,纵败,亦不过小厄而已,纵皇上一时见责,事后想明白了,大人也会不失荣宠,只有以此法,我大明还有吊命留一线生机的机会,舍此之外,再无他法。”
洪承畴听闻此法,也是眼前一亮,但此法顾虑多多,最怕朝中的政敌拿来攻讦自己,皇上的耳根子特别软,若是被下了诏狱……一时间,他也有不寒而栗之感。
特别是张廷麟就在眼前,若是这样的战法被张某人告到朝堂之上,朝中也是有明白人的,一旦被人群起而攻……
“如果大人不能用此法,那么就得重前阵,不分兵,以堂堂正正之师驻松山一带与敌相峙……请大人切记,绝对不能分兵。”
“前几日总兵官祖大寿也有密函送达,也是劝本部堂不要分兵的话。”
“虏骑主力在十万上下,还得留一些包围锦州,我兵号称十三万,也有十万上下,其中有数万精锐,也和虏骑中的精兵差不多数字。这一仗,不分兵总还能拖延一些时日,可能会有变化,东虏也会疲惫,拖到秋后冬至,大家都打累了,可以收兵,锦州之围可能也会顺势而解……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个结果,是洪承畴能接受的,他轻轻点头,脸上终是露出一抹笑容来。
“有你在此赞画,我无忧矣。”
以堂堂挂兵部尚书衔的督师大人说这样的话,一边的几个幕僚都露出了羡慕和嫉妒交替的表情,不过刘子政却没有一丝得意的表情,只淡淡的道:“在下已经是竭尽全力,留在军前,也是毫无用处,在此饶舌,凭白惹大人讨厌,就此告辞了。”
在当处延揽刘子政时,洪承畴就费了不小的力气,此时见对方要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上前几步,想要再劝。
“请大人不必再劝了。”刘子政语气平缓,却也是无比坚决:“锦州之战,在下能报效大人的也就是适才的这些话,听或不听,悉听大人之便。然而我大明的生死存亡绝不是这一场战事能决断下来,在下心力交疲,已经不堪驱使了。”
“那么,你想去何处?”
刘子政牢骚太盛,加上锋芒毕露,洪承畴转念一想,此人确实也不大适合留在军前,当下改了主意,便是问对方意欲何往。
“呵呵,”刘子政微微一笑,答道:“在下想去山东一行。”
“怎么?你在山东与谁有旧?”
“这,倒不是。”
“那么是想去游历?”
“正是了。”
刘子政不好说是看到了吴应箕的一些文字,所以对山东军政事物都有好奇心理,这才想去山东一行。
他是向来关注天下大事,对各地的情形向来十分注意,做为一个著名的兵学上的专家,山川地理河流固然要关注,但各方势力的主要首脑,其性格经历能力更是考察和关注的重中之重。
张守仁的崛起,自然也是他关注的重点!
既然是有这样的理由,洪承畴也是素知他的,这倒是个双方都好下台的借口和理由。
当下点了点头,笑道:“此时海面从天津运粮来的船只甚多,我写张条子叫人送你去登州便是。”
“承情之至!”
刘子政慨然长揖,不再多说,转过身去,昂然而行。
在他身后,洪承畴眼神复杂之至,却是始终未开口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