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接过奏疏,却是细细的看了起来,过了盏茶工夫,将奏疏轻轻放在身旁的案上,轻声开口道。
“如今的官场风气的确污浊不堪,亟待整饬,叶向高此疏虽有言过其实之处,却也不失为治国良策,不知内阁当中为何难以票拟?”
听得皇帝此言,朱赓和沈鲤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果然不出所料,若是其他的奏疏,皇帝总该先问内阁的意见,再说自己的看法,哪有像现在这般,先是对奏疏赞赏一番,然后再问内阁的意思。
这副做派,岂不是明晃晃的在说,皇帝对这份奏疏十分看好吗?
“陛下容禀,官场贪腐之风固然要抓,然大计乃是朝廷重务,自有规制,不可妄动,此则为一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叶侍郎奏疏当中已然言明,朝廷上下如今多有收受贿赂银两之辈,此事早已心照不宣,若严苛核查,恐涉案人众,若严酷判罚,恐朝局动荡,此为二也!故而依老臣之见,此事当缓缓行之,不可操之过急!”
深吸了一口气,朱赓起身道。
却见皇帝眉头一皱,神色显然颇为不愉,不过倒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摆了摆手示意朱赓坐下,转头点了别人。
“朕见此疏当中,对科道风宪多有指责,次辅入阁之前,曾为左都御史,不知对于此疏有何看法?”
早前在内阁当中就有了经历,故而衷次辅也不意外,沉吟片刻,开口道。
“陛下,科道之失,的确不假,数十年以来,科道御史对贪腐之事渐渐司空见惯,不再以之弹劾,此风宪之失也,然有此过失,非风宪一家之过也,实乃官场士风如此,叶侍郎主张力清风宪,严刑处罚,臣并无意见,臣所虑者,乃数额之故,若依太祖旧制,恐会摇动朝廷根本,请陛下三思!”
这话倒是说得不错,太祖旧制,贪腐六十两就要剥皮食草,悬于城门,若是真的按照太祖皇帝的办法来办,恐怕整个京师的城门都挂不住。
何况还有一点就是,自英宗皇帝以后,鲜有大臣被处死,最多不过是罢黜归乡,若是再启重刑,恐怕在朝堂之上也难以安定人心。
不过他的话看似是在权皇帝慎重,说出来却是叫沈朱二人一阵呲牙,到了现在,他们要还是看不出来衷贞吉的立场,那他们就白瞎了这么久的官场历练了。
要知道,叶向高还不过是说要严刑处罚,没说具体怎么罚,到了衷次辅这儿,直接就开始考虑实施的可行性,甚至动了太祖旧制的想法,这立场倾向的不要太明显!
“陛下,老臣以为不可,此事涉及太广,从上到下恐会牵扯无数官员,须得徐徐图之,不可心急,请陛下明鉴!”
不过事已至此,能说的他们也都说了,沈鲤也只能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元辅之意呢?”
朱常洛倒是不急着决断,转头继续问道。
在场五位阁臣,李廷机自不必说,他既联名了奏疏,那么态度也就不必赘言,其他三位辅臣都各自表明了态度,如今剩下还未说话的,也就只剩下老首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