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一片沉寂。
底下一干内阁大臣面面相觑,皆是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之意。
他们早就知道,天子十分重视数算和格物二科,却只当是天子年少轻狂,纵容他胡闹罢了,却不曾想,天子竟重视到了这个程度。
天子的这番话其实有两个意思,其一就是关于群臣担心优秀的人才会被数算一科吸收走的状况,天子的态度很明确,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
就算是你们愿意过来,没有过人的数算本领,天子还不会收呢!
其次就是关于选官的问题,司农寺也罢了,终归不过是寺监级别的衙门,虽然深受天子看重,但是还不至于让内阁的一帮大佬瞧得上。
但是詹事府就不同了。
这些日子以来,诸大臣为了詹事府的筹建,上了不少奏疏,天子支持的力度也很大,但是唯独对于最关键的人选问题,却是始终避而不谈。
加上如今恩科将近,一众大臣的注意力也慢慢的转到了恩科之上,所以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细细追究。
却不料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了!
如果要说大明朝最高的衙门,莫过于内阁,但是若是要数最具含金量和前途的衙门,绝对要数詹事府了。
在这方面,就连翰林院都有所不及,要知道,翰林院每年要招进来数十名庶吉士,但是这些庶吉士至少要待上五年才能有流转的机会,而且不是人人都有的,即便入了翰林院,能够到部院转迁的几率也是三分之一左右,能够到达高位的人都是少之又少,位列七卿,进入内阁的几率更是小之又小。
这层层筛选,士子们本就是在搏那万中无一的概率,所以纵然是翰林院的清流华选,也只是比其他的人多了一点优势而已,登顶之路依旧艰难无比。
但是詹事府就不同了,詹事府的作用,就是辅佐太子处理日常政务,教导太子学习,也是太子未来登基之后的班底,但从这一点上来说,詹事府基本上就代表着光明的前途,所以对于年轻的官员来说,能够进入詹事府,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詹事府之所以没有翰林院出名,是因为它实在是太看个人机缘了,詹事府和其他的衙门不同,并非常设的衙门,如果储位未定,詹事府就只是虚职,通常由翰林院编修兼任。
尤其是在大明朝,这几代皇帝立储都不按套路出牌,所以想要进入詹事府,很大程度上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运气。
可见这次机会的珍稀之处,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一帮朝堂大佬都不惜撕破脸面,放下身段,四处奔走为了詹事府的人选而奔忙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詹事府和一般衙门不同,它和内阁一般属于附属衙门,内阁服务于皇帝,詹事府服务于太子。
所以在詹事府的任命上,并不能完全按照吏部的铨选流程,而更大程度上要依靠主君的个人意愿,毕竟这以后是主君的班底。
就算是强行塞进去,得罪了主君,一样没什么好果子吃!
当初今上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詹事府的所有人选,几乎都是由今上一个一个自己敲定的,旁人根本插不上任何手。
如今世事变幻,当初的太子已经变成了如今的陛下,而如今的太子还是一个刚满三个月的奶娃娃,自然不可能如当初一般自己挑选人选。
但是即便太子不能亲自动手,也轮不上大臣们做主,这詹事府到底谁人能进,最终还是要看今上的意思!
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今上如果想要将一个人打出詹事府的名单,甚至连理由都不用,和一般的官员升迁黜落大大不同……
而詹事府的机会,显然对于官员和士子们的诱惑是致命的,毕竟考中了进士,也未必就真的能够进入翰林院,而进了翰林院,也未必能够杀出重围成为朝中重臣,但是詹事府却是一步登天的路,为何不去搏一搏呢?
所以当朱常洛祭出这个大杀器之后,原本还有反对之意的一干大臣,都瞬间嘘了声,闭口不言。
甚至内心当中还盘算着,自己要不要赶快回去找一找,自己的族中有没有精于数算之辈,让他们赶紧去将数算一科报考上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是真的能被选入詹事府,可比什么进士要有前途的多了。
“好,诸位爱卿没有其他的异议的话,就照此办理吧!另外,朕没记错的话,苏州府的税赋改制一事,如今也该收尾了吧!情况如何?”
朱常洛一笑,却是点了点头道。
其实所谓朝政,就是胡萝卜加大棒,一味的用君主的权威去弹压,只会适得其反,所谓堵不如疏,与其让朱常洛逼着他们去报考数算和格物两科,倒不如给予足够丰厚的奖励,有了这层激励在,不用朱常洛说,士子们也自然会纷纷趋之若鹜。
“回禀陛下,此事进展顺利,钦差汪应蛟前日递上了奏疏,言道此次折银征收税赋,在苏州府境内十分受欢迎,虽有不法商贩借机牟利,但是在苏州知府韩爌大人的竭力维持下,调动了大批的银两和粮食用来应急,加之以常平仓大举平价购入粮食,总算是没有闹出大乱子,如今税银已经基本征收完毕,初步统计在一百三十万两左右,比诸往年增加了将近四十万两左右,常平仓平抑粮价所用银两八十余万两,收入粮食三百二十万石,这些粮食,足可应对两次以上的大灾之年了……”
说起此事,在场众大臣的脸色微微有些复杂,说话的却是首辅王锡爵。
复杂是因为,在税赋改革一事上,在场的大多数朝臣当初都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是事实上,将粮食折为银两征收之后,达到的效果却是远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要知道,往年苏州府的税赋是以粮食来论,也不过三百万石左右,而这一次仅常平仓收入的粮食,就超出了这个数字。
而所花费的银两,却还没有收上来的银两要多,这可谓是狠狠的在一众大臣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但是与此同时,苏州府的例子,似乎也证明了一些东西,当初张江陵的改革,未必就是错的。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它应该说是很合适的,苏州府就是一个例子,一次大规模的改革,让苏州府的岁入提高了将近一半以上,如果这个数字扩大到全国呢?
整个朝廷的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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