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站了起来,他走到利维坦的面前,居高临下。
“很奇怪,不是吗?利维坦,作为魔鬼,你们处于绝对超然的地位,哪怕我成为了荣光者,被视作当世最强大的存在,在你们魔鬼面前,也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就像一头猛虎再怎么凶恶,它也打不赢持枪的人类,这是本质上的问题。”
伯洛戈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按理说,荣光者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可当受冕者出现时,一切都不同了。”
“玛门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只为寻找突破临界的方式,而你显然也对此充满了兴趣,这是为什么呢?”
伯洛戈的声音低了起来,“难道说,受冕者是可以影响到魔鬼的存在吗?”
如果炼金矩阵的晋升规则可以应用于以太界内的一切,伯洛戈不得不猜测,受冕者或许就是与魔鬼们同级的存在。
可受冕者并不具备权柄与原罪……
伯洛戈愣在了原地,他的身体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有电流闪过神经与肌肉,带来一阵刺痛与酥麻。
利维坦就像知道伯洛戈在想些什么一样,他肯定道。
“是的,受冕者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与魔鬼们的同级的存在,他们突破了临界,超越了凡性,即便不具备权柄与原罪,受冕者也可以……从魔鬼们的身上掠夺。”
权柄与原罪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它们只会在一个又一个的意志间转移,就像天外来客将它们赋予给最初的八人时一样。
伯洛戈喃喃道,“所以你才如此担忧吗?”
“不止如此,我还很嫉妒。”
利维坦诚恳道,“我嫉妒受冕者的力量,他们超越了凡性,却不受原罪的束缚,多自由啊。”
“不仅渴望赢得纷争的胜利,还希冀于摆脱被原罪奴役的命运,”伯洛戈摇摇头,“你真的能做到吗?这应该是属于你血契的一部分吧?”
魔鬼们受到力量的束缚,而这一束缚正源自于天外来客与他们立下的血契,在那猩红的符文之中,有那么一道细微的划痕,属于魔鬼们自己。
伯洛戈内心继续思索着,如果说受冕者与魔鬼们同级,唯一的差异是不具备权柄与原罪的话,那么在受冕者之上的境界,或许就是天外来客身处的位置了,而想要抵达这一位置,其所需要的极可能就是无数的、受缚的灵魂。
利维坦喃喃道,“谁知道呢?”
此刻,利维坦的脸上写满了迷茫,似乎他自己也在怀疑,自己到底在追求些什么,是自由?还是胜利?
伯洛戈不清楚自己是否具备自由意志,但他可以肯定,魔鬼们绝对不具备所谓的自由意志,自始至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原罪的影响、血契的束缚。
“既然如此,你的底牌又是什么呢?”
伯洛戈坐回了椅子上,发觉秘密的兴奋感逐渐散去,他重新变得冷静起来。
“你是指什么底牌?”
“别装傻了,既然玛门能找到突破临界的办法,那么你也一定为此做好了准备吧?”
伯洛戈猜利维坦不会回答自己这一问题,但他还是固执地追问道,“你所找到的,突破到受冕者的途径是什么?”
“怎么,你也渴望这股力量?”
“当然,”伯洛戈直面自己的欲望,“眼下这是唯一能威胁到你们的力量。”
魔鬼的纷争中,荣光者仅仅是入场券,自保的基本力量,伯洛戈如果想要真正改变这一切,他需要的是受冕者的力量。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利维坦反问道,“让你成为受冕者,反过来向我挥剑。”
“但你也说了,我是你的盟友,至少眼下还是盟友。”
一抹怪异的笑意在利维坦的脸上逐渐绽放开,他露出细密的、宛如鲨鱼般的牙齿,粘稠的口水里带着血丝。
“好吧,你猜对了,我确实也具备着超越界限的手段。”
得到利维坦的肯定,这一刻,伯洛戈的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想法,他想起了圣神之城的毁灭,想起所罗门王·希尔,在生命尽头时的研究。
那足以引起自身毁灭、对秘源尽头的探索。
“我猜那个超越界限的手段,正是所罗门王的遗产之一,对吗?”伯洛戈缕清了那破碎的历史,还原了真相,“同样,自新世界计划破灭后,它才是真正引发圣城之陨的根源。”
新世界计划固然宏大,但对于魔鬼们来讲,它的实施都位于遥远的未来之中,而所罗门王那时的研究,是真正意义上会影响到他们的平衡。
言尽于此,真相浮现。
死寂的沉默又一次地降临在了伯洛戈与利维坦之间,唯有露天影院的音响内,逐渐升起了一段宏大的旋律,骇人的低鸣声由远及近,仿佛有某头可憎的怪物,正扑打着双翼,向他们振翼而来。
两人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荧幕,一团烈火忽然从画面里显现,焚烧天地,将万物化作炽热的灰烬,接着双翼卷起飓风,灰烬散去,一道狰狞的身影投射于天地之间。
七首十角,头戴王冠。
伯洛戈神情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低声道,“这就是红龙的真相吗?一个足以突破临界、晋升为受冕者的手段?”
很奇怪,得知这些后,伯洛戈并没生出一种对力量的贪婪感,又或是敬畏,他莫名地升起了一种悲凉感。
为所罗门王、为希尔、为无数投身于真理的学者们感到悲伤。
雷蒙盖顿的学者们真的找到了超越极限的办法,但这一成果却被魔鬼夺走,用于罪恶的纷争之中。
利维坦微笑着伸出手,光滑的肌肤上生出一块块坚硬的鳞片,指甲硬化、如匕首般锋利,他的眼瞳变成了诡异的竖瞳,散发着灿金色的光芒。
“伯洛戈,你愿意化身红龙吗?”
伯洛戈面无表情地反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