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洒度时光,管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做巡抚!”
“对对对!”众人响应道。
酒肴已备齐,王世贞举盏,众人欢天喜地一阵痛饮。
“新抚台到任,必来此拜谒元美先生,我敢打赌!”何良浚一抹嘴角说。
“呵呵,吾不愿也!”王世贞笑言,“诸位看过我写的《弇山园记》了吧?其中有这么一段,”说着,王世贞摇头晃脑诵道,“守相达官,干旄过从,势不可郄,摄衣冠而从之。呵殿之声,风景为杀。性畏烹宰,盘筵饾饤,竟夕不休。此吾居园之苦也!”
“这几句话,表明参拜弇山园的高官显贵不绝如缕,而大表叔是厌烦与那些个高官打交道的。”梁辰鱼接言道,他一指何良浚,“元朗,你又念叨官场上的事,犯规!”梁辰鱼站起身,问王世贞,“大表叔,该不该罚元朗三盅?”
“该罚!”王世贞道。
众人也齐声附和。
“罚酒倒也没说的,”何良浚笑道,“我吃六盅,再向在座诸公敬酒,诸公务必一饮而尽,如何?”
“没得说!”张献翼、梁辰鱼不约而同拍了拍胸脯。
何良浚一笑,连饮六盅,摇摇晃晃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只红绣鞋,摆到桌上,大声道,“来,满上!”
“哇——”梁辰鱼大叫一声,“我辈上了元朗的当啦!”
何良浚袖中绣鞋,乃金陵名妓王赛玉所穿,何良浚每每以此鞋觞客,坐中客人多因之酩酊,见何良浚又拿出了绣鞋,梁辰鱼先就大叫起来。
“元朗,若弟吃了酒,你哪天把王赛玉带来,与我辈同乐,何如?”屠隆笑问。
“不必元朗出面啦!”梁辰鱼接言道,“赛玉姑娘三天两头差人请我去呢!要我给她写些曲儿,再来请,我就说非她来太仓不可。她必来!”
“真的?!”众人皆露惊喜之色。张献翼抹了抹嘴角,一抬头看见何良浚举绣鞋敬他,向后仰了仰身子:“喔呀,洒家可不敢吃这么多吧?”
“怕甚!”倒是王世贞爽快,“每人吃她一绣鞋!”
“元美兄,王大师!”张献翼抱拳拱手道,“若我辈吃了酒,大师当赋诗以纪,何如?”
“何难?!”王世贞以手击案,“吃完酒,必有诗!”
“好!”众人皆抚掌叫好。
何良浚手托绣鞋,侍者已斟满酒,张献翼只得干了。何良浚本不敢敬王世贞,不意他倒爽快,向他招手示意,遂转身走过去,王世贞接过绣鞋,一饮而尽,其后诸人也只得闭眼跺脚,逐一饮之。何良浚尚未归位,王世贞便双目微闭,吟出四句:
自言长干娇小娃,
纤弯玉窄于红靴。
袖携此物行客酒,
欲客齿颊生莲花。
众人听罢,一片叫好声。屠隆忙道:“拿笔来,记下!”
“诗出大表叔,必不胫而走!”梁辰鱼笑道,“一则文坛佳话,就此诞生矣!”他向屠隆挤了挤眼睛,微微抬了抬下颌。
屠隆会意,对王世贞嘻嘻一笑,道:“先生,我辈吃醉了,这就分头歇息去。”
“咳!不必遮遮掩掩的!”张献翼大大咧咧地说,转头叫着梁辰鱼的字道,“伯龙,消受一番去也!”
王世贞笑而不语。众人正要一哄而散,外甥曹颜远急匆匆走了进来,似有事要禀报,王世贞一摆手,叫着屠隆的字说:“长卿,你官职在身,不可像伯龙他们那般任诞。”说罢,方转脸问曹颜远,“何事?”
“舅父,松江存翁来了!”曹颜远躬身禀报道。
“喔呀,存翁?他怎么突然来了!”王世贞吃惊道。
“说曹操曹操到,我辈可不愿见他!”屠隆一撇嘴,大步追梁辰鱼而去。
王世贞忙起身,吩咐曹颜远:“快,随我迎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