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殷某人有贪名吧?”
“石汀,你有干才,我是知道的。访得你在广西做兵备道,剿贼屡战屡胜,惟军饷到你手里,就说不清了。”李迁笑着道。
“军门,下吏最敬仰的,是乡贤胡宗宪。”殷正茂收敛了笑容,似在替自己辩解,“当年江南倭患愈演愈烈,胡宗宪总督浙闽,终能荡平之。朝野物议沸腾,说胡宗宪贪污军饷,操守有亏。殊不知,打硬仗不能有条条框框,收买、奖赏,无所不用其极。按条条框框,哪里说得清楚?”他感慨一声,“时下官场做事不易,想做事就招人议论,做成事必有人挑剔!若不是朝廷有玄翁主持,这差事,我殷某人未必愿接嘞!”
“新郑相公可是顶着莫大压力嘞,石汀心中有数才好!”李迁见殷正茂满腹怨言,也不便训斥,只好规劝了一句,忙转移话题说,“古田近百载而未克,韦银豹经营也有五十余载,其巢穴深远,盘据本省两府四县之地,外连湖广、贵州之间,其中林菁深密,蜂窝鳄穴百十余处,众号数万,委实是块硬骨头。似不可冒进,我意,当取各个击破,屯兵固守,逐渐蚕食之策。”
殷正茂沉吟片刻,道:“下吏途经赣州,张鹤楼也有此意。恕我直言,窃以为当取合兵围剿,速战速决之策,而后再屯兵固守,实力掌控,巩固战果。”
“喔呀,石汀,这未免太冒险了吧?”李迁忧心忡忡地说,“弘治以来,征剿多次,都是损兵折将,其败甚惨。只一座三厄岭,就没有突破的。速战速决,何其难哉!”
“军门,官军多从各地抽调,久拖必疲,加之水土不服,日久生厌,战力锐减,胜算几何?是以非以速战速决不能取胜!”殷正茂坚持说。
李迁沉吟不语,似在掂量着两策利弊。
殷正茂一笑道:“呵呵,军门,玄翁是大手笔嘞!”
“嗯?哦,大、大手笔。”李迁支吾了一句。他不明白殷正茂何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稍一琢磨,恍然大悟。殷正茂是在说高拱用人不疑,大胆授权,弦外之音是逼他不要干预征剿战事。李迁年过六旬,体弱多病,早就思归了,只是职责所在,生恐属下出事,让他的官声蒙羞,不得不用心经画。既然殷正茂欲大包大揽,他自是乐观其成,隧道,“石汀,这征剿之事,朝廷既已授权,当由你全权经画,划一指挥。”
殷正茂忙抱拳道:“多谢军门信任!”
“呵呵,”李迁笑道,“本部堂只做两件事:其一,为石汀调度集结兵马。时下广西本镇兵马已然集结毕;上思、宁明等处土兵、狼兵数万,也在向桂林移动;自浙江、福建调遣之鸟铳兵两万余,已朔江而上。永顺、保靖土兵待张抚台莅任后即发,预计半月左右即可集结毕。一俟集结毕,则本部堂不再过问。其二,为石汀配备得力干将。俞大猷已然赴任,归石汀全权节制,自不在话下,还有一个人,石汀可用之…”
“军门,”殷正茂截住李迁的话,“下吏猜到了,是郭应聘!”
“喔?!石汀熟悉他?”李迁一惊道。
“郭应聘,字君宾,莆田人。晚下吏一科中进士。他任南宁知府时,下吏是兵备道,下吏授江西按察使,是他接的兵备道。”殷正茂说着,笑了笑,“不过此后他比我官运好,兵备道升按察使,再升左右布政使。没有想到今次我破格冒升一回,超过他了!哈哈哈!”
“甚好甚好!郭藩台长期在广西为官,且擅谋略,有他和俞帅一文一武为石汀助,本部堂可安枕矣!”李迁喜悦地说。他怕殷正茂会错了意,犯轻敌大忌,遂又补充道,“此番征剿,是硬仗恶战,石汀当用心经画,谋定而后动,为国家立奇功,新郑相公有厚望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