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的事情从头到尾跟卫章讲了一遍。卫章听完冷笑道:“他们也太白痴了!先操控完了粮价,就把大粮商给抛了出来。分明是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沉不住气了。”
“到底是将军,一下子就把这事儿给看透了。”姚燕语笑道。
“多谢夫人夸奖。”卫将军淡淡的笑了笑,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完,摸了摸肚子,扭头看姚燕语:“好像吃的有点多。”
“怎么,将军是想要奴家陪您去散散步,消消食么?”姚燕语俏皮的笑着。
“嗯,夫人贤惠。散步就不用了,消食还有别的办法。”说完,卫将军故伎重演,一把捞起自家夫人踩着竹板台阶吱嘎吱嘎的上了小竹楼。
云瑶从后面审完了陈元敬,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走了十几步之后,她忽然抬腿一个侧踢踹到一根竹子上,胳膊粗细的青竹咔嚓一声断裂,缓缓地倒了下来。
夜阑劝道:“郡主不必生气,现在他们的诡计我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自然不怕。只是云瑾也太可恶了些!”云瑶生气的哼道。在她看来,云瑾身为皇长子如果能够德才兼备自然是最好的储君人选。可他偏生要往下作里走,不想着如何讨皇上欢心,却处处跟皇上作对,你说这得有多蠢!
她不知道的是,云瑾身为宫女生的皇子,就算是在皇后身边长大,其身份也比其他皇子卑微了许多。诸位皇子相继成人,各家的外祖都多少操控着一定的权势,唯有云瑾在失去丰家这个靠山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白顶着一个皇长子的帽子却不为皇上所喜,若想为自己挣得几分天下,就只能暗中勾结番邦异族,割舍掉漠北西疆等大片的贫瘠土地,自己则坐享江南富庶之地,登基称帝,待有实力再举兵北上恢复大云霸权。
云瑶和夜阑一前一后穿过数栋小竹楼回到平日她跟姚燕语同住的小楼前,看见小楼窗户紧闭一丝灯光也没有,便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夜阑默了默,低声劝道:“要不属下叫他们再给郡主收拾一栋小楼吧?”
云瑶心里一阵烦躁,皱眉道:“算了,陪我去那边走走。”
夜阑不敢多说,只得陪着云瑶往竹林外边走。却没想到走了几步便遇见了赵大风和葛海二人。
这二人似乎是专门在此等候一样,见了云瑶,一起上前忙抱拳行礼:“下官给郡主请安。”
“嗯。”云瑶点了点头,没准备跟这二人多说什么,径自往外走。
赵大风忙道:“郡主,我家将军有事请郡主过去。”
云瑶一怔,不由得回头看了夜阑一眼。此时月挂中天,夜阑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云瑶蹙了蹙眉,说道:“你家将军在哪里,请带路吧。”
“是。”赵大风和葛海同时抱拳,带着云瑶和夜阑往竹林外的湖边走去。
这是一个由山间溪水汇聚成的天然湖,不过三五亩地大小,清澈的湖水映着朗朗月色,湖边的芦苇被夜风吹得低下去,显得那个身影越发的修长如竹,他墨色衣角随风无声的飘舞,静谧如画。
赵大风上前去拱手回道:“将军,郡主来了。”
卫章方缓缓转身,朝着云瑶拱手行礼,认真的说道:“卫章多谢郡主这些日子对内子的回护之恩。”
云瑶轻声冷笑道:“不必了,我也不是为了你。”
卫章淡然一笑:“不管郡主是为了谁,我都该向郡主说一声谢谢。毕竟没有郡主相伴,内子如今还不知会遇到多少麻烦,或许已经被贼人捉去了深山也未可知。”
“这可说不准,你家夫人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什么人好什么人坏,她还是能分辨的。”云瑶淡然说道:“若是将军把本宫找来只是为了道谢的话,那就不必了。”
“郡主是爽快人,那么我也不必兜弯子,我想知道郡主要对唐汝町陈元敬怎么处置。”卫章直接问道。
“我刚审过他们了,唐汝町在湖州做了六年的县太爷,对云瑾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一些,至少有知情不报之罪。至于陈元敬则根本是云瑾养的一条狗,这次他借着为母亲求医的由头就是想把姚夫人偏出这道山谷,然后利用我和她来掌控这两千锦麟卫,甚至威胁你,或者说是朝廷。”
“真是可恶。”卫章的拳头攥的咯吱吱响。
云瑶侧了侧身,背着卫章,淡淡的说道:“至于怎么处置他们,我还没想好。不过既然你来了,索性就把此事交给你了。本宫懒得操心。”
卫章点了点头,应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扣着他们吧。”
这倒是叫云瑶有些意外,她原本还想着卫章会跟自己借兵直接杀去云瑾的老巢呢,不想他的怒火这么快就平了下去,因道:“将军还真是沉得住气。”
“乱民四起是因为粮食。我们扣了陈元敬,先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然后再痛下杀手,争取早些把事情弄利索早日回京交差。”卫章原本不愿跟云瑶多说什么,但既然承了她一个情,便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之后方抱拳道:“天色不早了,请郡主回去歇息,我去部署一下。”
云瑶一怔,她今晚是打算好了把那栋小楼留给他们夫妇的,却没想到他们竟然……
卫章不等她说话便带着赵大风和葛海转身离去,湖边一时只剩下了云瑶和夜阑两个人。夜风不知何时大了些,山间竹林的呜咽一声紧似一声。
“郡主,回吧。”夜阑看了一眼已经偏西的月亮,低声劝道。
云瑶却轻声叹了口气:“这人……真是铁打的不成?”
※※※
唐汝町等人被腹中绞痛折磨了一个晚上,并在云瑶的恫吓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在痛苦中昏迷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凭良心说这栋小竹楼里环境不错,大夏天的也无须被褥,几个人躺在竹板铺就的地上昏睡一觉之后精神恢复了不少,肚子里也不痛了,除了全身无力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外边有哗哗的声音,应该是在下雨。听上去这雨势还不小。唐汝町慢慢地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眨巴这眼睛看着屋顶,叹道:“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刚问完,他的肚子里便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死鬼是感觉不到饿的。”陈元敬无力的哼道,“我们没死,不过也跟死不远了。”
“都是你这混蛋!”唐汝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抬腿踹了陈元敬一脚,“若不是你,老子还好好地县令当着!”老子最近这么努力,好不容易跟郡主和辅国夫人搞好了关系,还想着等这二位尊神回京的时候替老子美言几句,等着升迁呢!经过昨晚那一遭,一切美梦都成了空!
想到这些,唐汝町又想踹人,无奈再也没力气抬脚了。他们几个人经过昨晚的一通折腾,又加上两顿没吃饭,哪里还有力气打架?
唐汝町觉得冤,唐汝町带来的随从觉得更冤,你说他一个下人,无非就是跟了个不长眼的主子而已,就凭空遭了这场罪,到头来却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冤死了!
几个人正躺在地上互相埋怨的时候,竹楼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一股带着雨水味道的凉风吹进来,五十多岁的陈元敬打了个哆嗦。
“起来,吃饭了。”有人吆喝着,把一只竹篮放在了地上。
唐汝町立刻转身爬起来,问:“这位军爷,请问郡主有没有说下官什么时候可以走么?”
“不知道。”来人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了。
吱嘎一声,竹楼的门再次被关上。屋里的几个人看着竹篮里的饭菜发愣,谁也不敢吃第一口。生怕又跟昨天的茶水一样被下了毒,然后真给自己来个穿肠烂肚。
但是闻着白米饭和野山菌炖鸡的香味,唐汝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心一横,率先上前去拉过竹篮:“娘的,不管了,就算是死也要先吃饱再说。”
旁边的几个见他已经开吃,便再也禁不住美食的诱惑,纷纷上前来抢。唯有陈元敬对昨晚的绞痛心有余悸,只在一旁看着干咽唾沫却不肯上前。
眼看着四个人把五份饭给吃的差不多了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陈元敬终于忍不住了,忽然上前去夺过一个人手里的饭团塞进嘴里,一边含糊的说道:“你嗯……给额由点……”
“你不是怕死么?怕死就不要吃。”唐汝町已经吃饱了,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剔牙。
陈元敬给了唐汝町一个白眼没说话,继续往嘴里塞饭,心里却鄙夷这个县令太蠢——他是看他们几个吃了都没事儿才决定吃的好吧!这种蠢货也配做县令,老子就该是个封疆大吏!
这老哥儿几个刚抢完了一篮子饭,小楼的屋门再次嘎吱一声被人拉开,这次进来的却不是锦麟卫,而是一个身披玄色战袍的人,战袍上绣的是银线鹰纹,这在大云朝很是罕见。此人一进门屋里的老几个便觉得一股无形的震慑力,仿若泰山压顶一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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