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的面前,他已经是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
他自从贵幸之后,也开始广纳门客出谋划策,又在朝官中挑选合适的收为党羽,甚至已经计划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把陈希烈踢到一边去,可这些都需要能够办事的心腹。他当年也是从三教九流这样的小角色厮混出来的,也不是没想过招揽一些这样的人,可他到底比不上安禄山这样手握兵权的节帅,单单在长安的安宅就聚集了这么多的亡命之徒!这后头四个全都是杀过人有案子在身的逃犯!
于是,杨国忠扫了一眼窦华和李岘,径直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的是什么?”
我哪想上这条贼船,是被你们硬逼上来的!
心中如此腹诽,可李岘终究不敢得罪如日中天,权势和当年李林甫仿佛的杨国忠。他蠕动了一下嘴唇,用比较隐晦的口气说道:“陛下正在命人追查薛氏子弟的下落,可那都是过去久远的事情了,人都流放在岭南,与其花费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功夫……”
“还不如找个更容易的突破口!”窦华就不像李岘这样遮遮掩掩了,直截了当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把这件事直接栽到安禄山身上,如此相国就可一举两得!”
杨国忠登时怦然心动。然而,他在舔了舔嘴唇之后,不禁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杜士仪那边是否可以如法炮制?”
话音刚落,李岘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见杨国忠怒瞪自己,尽管心中惊惧,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安禄山在私宅蓄养亡命之徒,兼且交通长安权贵,无所不用其极。而宣阳坊杜宅只得杜士仪幼子夫妇,闭门不纳外客,几无外人出入其间。若是将陛下所查之事推到杜士仪身上,他的名声向来很好,必定会引来轩然大波,更何况,北面战事至今尚未有个结果,徒乱人心!”
说来说去,言下之意只有一个,杜士仪名声好,这样明目张胆地给人扣帽子,在如今民心已乱的情况下,很容易造成麻烦!
窦华见杨国忠看向了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相国,李公所言不无道理。”
既然不能一箭三雕,杨国忠也唯有放弃。接下来,在窦华和盘托出了具体计划之后,他点点头道了一声可,随即就由得两人告退离去了。想到当初自己正是用类似的一招,让李林甫尸骨未寒就子婿遭贬,他不禁笑得眯起了眼睛,随即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安思顺和安禄山虽然听说并不太和睦,也并没有血缘关系,可终究都姓安,何不把人明升暗降调到朝中来?如此让哥舒翰节度河西陇右两镇,正好可以进一步笼络哥舒翰,弥补他没有兵权的短板!更何况,哥舒翰论年纪就比安禄山和杜士仪更年长许多,白发白须却还雄壮得很,又不用担心和自己争相位,这样的人情送出去,何乐而不为?
就在这天傍晚,道政坊安禄山宅邸外头,突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兵卒。当这个消息传到刘骆谷耳中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吩咐整顿府中家丁,随即自己带着几个随从大步走出门去。就在门口,他终于看到了那大队兵卒之后,一个骑在马上被人簇拥在当中的中年人。
“京兆尹李公?这是陛下御赐我家大帅的宅邸,李公今天带着这么多人前来又是何意?”
李岘自从被窦华拉下水,成为杨国忠很多命令的执行者之后,就只觉得身不由己。见刘骆谷凶神恶煞,他只能故作镇定地说道:“陛下命人严查郊祀双坛之下伪造谶书一事,我不敢轻忽。今日得报,有贼人悄悄潜入这里,所以我立刻亲自赶来搜捕。安大帅镇守幽州,康夫人和长公子留在这里,如果万一被恶徒贼人所伤,刘郎也难辞其咎!”
“笑话,这安宅之中哪有什么贼人?”
“怎么没有?”见李岘有些气沮,原本藏在他身后的一个人终于现身出来,却是沉声喝道,“李方来、何炅、王珉、方健,此四人全都罪案累累,京兆府有足够的证据,他们就藏在这安宅之中!李公,事不宜迟,立刻搜捕,也好回报陛下!”
见刘骆谷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惶,李岘知道这会儿不容自己犹疑,当即高声喝道:“来人,进去搜!”
眼看一大群兵卒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刘骆谷心中一寒。情知无法阻止,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岘,以及刚刚发话的杨国忠门客何盈,竟是怒气冲冲地说道:“好,好,你们尽管搜,我这就去求见陛下!”
因为无人阻拦,他须臾便已经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道政坊。长舒一口气的他并未立刻去往北面的兴庆宫,而是当即叫了一个自己最信得过的心腹过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快,立刻赶往幽州,带我的口信给大帅,杨国忠打算把近日长安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事情全都栽到大帅身上!”